当年的唐齐石身体一直不好,畏寒。整个人也阴阴沉沉的,尤其喜欢那套仿古的做派,看上去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洪三不是跟他没有杠过架,偏偏没有一次能占上风。
因为那人残酷起来,就连他也胆战心惊。但是,眼前的这人真的是唐齐石吗?毕竟……他们快十多年没见了。
“唐哥……没想到傅哥的葬礼你也来了。”洪三立刻换了脸色,朝唐齐石走去,想过去看个究竟。
洪三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想拍拍对方肩。
那人缓缓地抬起头。
皮草大衣的领子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领上的细毛又滑又顺。虽然依旧看得清轮廓,但是比当年的感觉要沧桑许多。只是气势没有丝毫改变。在他伸出手想要拍唐齐石肩膀的同时,墨镜后面透过的眼神,又利又锐,一瞬间像尖利的冰锥一样射过来,洪三的手当场就悬在空中,顿了一顿。
那一刹那的感觉就像在千里艳阳上的一抹寒冰。在阳光的炙烤下,突然反射了一下剔透逼人的光。虽然转瞬即逝,但是透骨彻寒。
等洪三反应过来,再望向唐齐石时。那人已收回了刚才那种眼神,墨镜之下阴沉沉的,不再尖锐如匕。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洪三收回手,缓了缓神,“嘿嘿”笑了两下,一边给自己找个台阶,一边暗中打量着唐齐石。
气场还是当年的那个气场。
只是墨镜遮着眼睛,看不清容貌,虽然有八成像……
洪三眼珠转了转,从上打量到下,视线又落在对方捧着茶盏的手上。唐齐石的手指极细,极长,捧着一盏云破一方的天青色茶盏。
洪三看了看唐齐石的手,再看了看傅子瀚。
不说容貌,那双手的确是只有自己这个年龄才有的。没有年轻人的修长有力,多了些松弛的褶皱。
“唐哥,那笔款子是我和傅哥……”洪三一边观察,一边开腔。
唐齐石没有说话。
只是捧着茶盏,轻轻品了一口。一时之间,洪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对方的动作上。
茶盏一看就是精工。
一盏、一盖、一碟,雨过天青色,茶托呈莲瓣纹,盏与托的莲瓣相辅相成,温沁如初开之莲,静谧中透着些低调与神秘。
洪三的目光转移到唐齐石托茶的动作上。
他以前觉得唐齐石端着茶盏只是做做样子,自己年轻时也故意装模作样地弄个这种杯子,拿着喝过。
几日后,傅子瀚的爷爷才笑着说:“小三,你看小唐是怎么端的,你是怎么拿的?”
他自己一直都是大拇指弯曲起来,从上方扣住茶托边缘,下面以食指的侧面顶住。但是直到傅哥提点,洪三才注意到,唐齐石跟他的端法完全不一样——对方是手掌持平,以食指、中指的指腹托住,茶托的边缘以大拇指夹住。这才是最正式的茶盏端法。
记忆仿佛被打通,一下子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小细节。
洪三眼皮一跳,目光凝聚在眼前这人端茶盏的动作上——完全一模一样!就算眼前这个人,因为过了这些年老了,但是动作没却有丝毫差别……
就在这当下,就在“唐哥,那笔款子是我和傅哥之间的事情”这句话还没说完时,对方“哼”了一声。声音冷冷的,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洪三顿时如被冷水泼醒,目光所及的,是唐齐石极细极白的手指,在这阴冷暗淡的光线下,仿佛死人般的苍白,阴瑟瑟的瘆人,好像一股冰水的凉意渗进了骨头里……
洪三心一惊。
多年来对对方形成的惧怕已经让他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当年那笔款子是还了一些……但是兄弟们也要吃饭……”洪三连忙补充,气场顿时弱了一些。
“那笔款子爷爷早就还清了!”傅子瀚在一旁开口。
“你这个小辈,插什么嘴!”洪三道。
旁边的唐齐石把茶盖“啪”猛地一放。茶盖、茶托、茶杯,三个齐齐一碰,声音清亮中带着一股寒意,连洪三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只见,唐齐石抬起胳膊,朝傅子瀚勾了勾手指。
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傅子瀚却无比恭敬地走了过去,显然对唐齐石非常之尊重。
洪三望向唐齐石。
对方戴着墨镜,姿势也没有什么改变,根本无从琢磨对方的情绪与心思……但就是这无从琢磨,更让洪三心里没底。
唐齐石似乎对傅子瀚附耳说了些什么。
傅子瀚点点头,神情尊敬无比,等到唐齐石说完后,才走到洪三面前,态度变得嚣张傲慢起来,跟之前的忍气吞声判若两人,没有一点点恭敬。大概是有唐齐石撑腰的缘故。
“唐爷说了,让你把借条给他看看。”
洪三迟疑了一下,然而眼前的青年,眉目中带着鄙视,琥珀色的眼睛里更是透着一种轻蔑。
这一切,像把火在刺激着洪三。
即便原本不想上交的洪三,也意气用事,将借条给了傅子瀚。上面白纸黑字,又不是他作的假!难道敢在他面前玩什么花样?!
傅子瀚接过借条,表情微微一变,松了一口气。
只是洪三仍然火大,没有察觉这个变化!待借条呈到唐齐石面前,洪三见唐齐石一边看,一边微微点了点头,又跟傅子瀚交谈些什么。他正以为对方是确认笔迹,没想到——唐齐石忽然撕起了那张借条!
“你干什么?!”洪三心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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