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对方笑起来,眼中掠过一抹赞赏。
这人身上有某种让人放松的气质,她扯了一角荷叶作杯,递了一捧茶过去,又扯了一片自己斟上。
“谢谢你数日相请。”啜了一口带着荷香的清茶,轻道,“我不是江南人,只是偶然来此,你必定是认错了。”
男子点了点头,相当坦白,“我也不能确定,或许真是错了。”
“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她喝完了茶,随手将荷叶抛入湖中,拾起浆准备划开,天色已近黄昏。
“可否有个不情之请?”对方适时开口。
“说说看。”
“是否能借你的剑一观?”
话语平常,像是借把扇子来瞧,空气却突然冷下来。
迦夜黑眸如墨,全没了笑意,抿唇道:“杀了我便可以。”
“我不想和你动手,只想看看剑。”男子略带歉意。
“我的剑不是你要找的。”
“为何这么肯定?”对方仍是温和地笑,“你并不知道我要找什么。”
“你也无法肯定,不然何必借剑。”
“你说得对。”男子叹息,“离别太久,许多事都很难确定。”
“放弃吧,或许会轻松一点。”
“难道比绝望好?”他又在透过她像是看什么人,“纵然人非,物件不变,所以我想看看是不是。”
“你坚持要动手?”她也惋惜。
男子默然片刻,“非此不可?”
她忽然觉得好笑,“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你。”
男子也笑了,衣袖轻拂,气质温良如玉。
“算了,也许确是我认错。”
她拾起桨划开,漫不经心地道别,“但愿不会再见。”
男子在原地目送,和悦的声音似响在耳边,“最后问一声,你的剑可叫寸光?”
暮色中仅能看见彼此模糊的身影,摇桨的手停了一瞬,话音平平送出,“你找错人了。”
踏出房门,青岚紧张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爹答应了?”满怀期待的目光简直令人不忍心。
“没。”
一个字浇熄了热望,青岚的头顿时垂了下去,丧气而失望。
“不过……”他慢吞吞地开口,笑着看弟弟又紧张起来,“爹答应解除禁足令五日,期间可免例行修习。”
“真的?”青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惊喜得嚷起来,“我可以出去了,能去街上玩了,呀!”扑上来热情过度地抱着云书不放,“谢谢三哥,三哥真好。”
被当树一样摇了半天,谢云书挣开小弟,正色叮嘱,“这是让你陪来访的朋友,别光顾着自己玩。”
青岚爽脆地应是,不一会儿贼兮兮转了转眼珠。
“你又在想什么?”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正巧这几天沈淮扬老往外跑,八成遇到什么好玩的,明天我偷偷跟着他。”
青岚笑得极是诡秘,心已经飞到九重天外,瞧得他直摇头,好在仅有五天,不然心如野马的幼弟怕是又要折腾出事来。
谢青岚哪里顾得上兄长的心思,兴致勃勃地跟在新交的朋友身后。
穿过闹市,走过小巷,仗着轻身功夫飞掠,幸未被快马落下,最后竟然到了山中一座奢华的别苑后门。
正要怀疑是不是好友发现了被人跟踪,特地将他引到这等偏远之所,看神色却又不像,只见沈淮扬安静地在边角等了许久,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个窈窕丽人闪身出来,一见面就绽出了甜笑。
女孩明眸秀目,秋波流转,年纪似与沈淮扬相当,竟是个异族美人,远望去曼妙有致,已现出成shú_nǚ子的娇媚。以他的目力足以看出沈淮扬脸上可疑的轻红,心底不禁哀叫,继三哥之后,又一人成了情场上的呆子。
这家伙来扬州才多久,动作居然这么快。
眼见一双少年男女半羞半喜地交谈,郁闷在青岚心中挥之不去。
那日游湖之后,她未再出门。
再过几日萧世成即离开扬州,她给自己的时间也大约相当,想来不再有机会遇见,不管那个人是谁。她并未费心思虑,更不曾告知夜夜来会的人,一切都将过去。
“叶姑娘,苑外有人请见。”管事的李叔在夏初苑外扬声,亲自通报。
翻了翻婢女送入的名刺,别无一字,仅在正面绘了一个繁复的印记——北狄王室的徽记。
她略一思量,吩咐道:“请客人在前面酒楼雅座稍待。”
拒绝了李叔派护卫随侍的好意,走入雅座,等着的果然是赤术。
“殿下有何见教?”屏退了侍女,她淡淡开口。
赤术实是一个英挺的男子,有北狄人特有的鲜明轮廓,勇悍和尊贵两种气质矛盾的交织,使他充满了男性的力量,随意坐着也仿佛蓄势待发。
“毕竟我到江南乃是拜雪使所赐,故人异地重逢,请上一席也是应该的。”赤术含笑而对,目光奇特。在这般眼神笼罩之下,会使人错觉自身成了猎物。
可惜对迦夜无效,她讥讽道:“原来殿下离了北狄这么悠闲。”
“雪使离了渊山不也一样?”赤术微笑着替她续了一杯茶,“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况本是旧相识,更该好好聊聊。”
“你汉话说得不错。”听着他北狄声调的咬文嚼字颇为有趣。
“居中原,大不易。”赤术十分坦白,“尤其是做一个质子。”
“所以你接近南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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