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睡在床上的索拉博:“他很可爱,很严肃那种。”
“谁能怪他呢?”她说,“我想见到他,阿米尔。我真的想。”
“索拉雅?”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说。我听得见她话里的笑意,“小心点。”
“我会的。还有,别告诉你父母他是谁。如果他们想知道,应该让我来说。”
“好的。”
我们挂上电话。伊斯兰堡美国大使馆外面的草坪修剪齐整,点缀着一圈圈花儿,四周是挺直的篱笆。房子本身跟伊斯兰堡很多建筑很相像:白色的平房。我们穿过几个街区,到达那儿,三个不同的安检人员搜我的身,因为我下巴缝着的线弄响了金属探测器。我们最终从热浪中走进去,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好像冰水泼在脸上。接待室的秘书是个五十来岁的金发妇女,脸庞瘦削。我自报家门,她微微一笑。她穿着米色的罩衫和黑色的休闲裤——她是我数个星期来见到的第一个没有穿着蒙脸长袍或者棉袍的女人。她在预约单上查找我的名字,用铅笔带橡皮擦那头敲着办公桌。她找到我的名字,让我坐下。
“你们想来杯柠檬汁吗?”她问。
“我不要,谢谢。”
“你儿子要吗?”
“什么?”
“那个英俊的小绅士,”她说,朝索拉博笑着。
“哦,好的,谢谢你。”
索拉博和我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就在接待柜台对面,挨着一面高高的美国国旗。索拉博从玻璃桌面的咖啡桌挑起一本杂志。他翻阅着,心不在焉地看着图片。
“怎么啦?”索拉博说。
“什么?”
“你在微笑。”
“我在想着你的事情呢。”我说。
他露出紧张的微笑。挑起另外一本杂志,还不到三十秒就翻完了。
“别害怕。”我碰碰他的手臂说,“这些人很友善,放松点。”我自己才应该听从这个建议。我在座位上不停挪动身子,解开鞋带,又系上。秘书将一大杯混有冰块的柠檬汁放在咖啡桌上。“请用。”
索拉博羞涩一笑。“非常谢谢。”他用英语说,听起来像“灰常歇歇。”他跟我说过,他只懂得这句英语,还有“祝你今天愉快”。
她笑起来:“别客气。”她走回办公桌,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响。
“祝你今天愉快。”索拉博说。
雷蒙德·安德鲁个子不高,手掌很小,指甲修剪得很好,无名指上戴着结婚戒指。他草草和我握手,感觉像捏着一只麻雀。这是一双掌握我们命运的手,我想。索拉博和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一张《悲惨世界》的海报钉在安德鲁身后的墙壁上,挨着一张美国地形图。阳光照耀的窗台上有盆番茄藤。
“吸烟吗?”他问,和他瘦弱的身形相比起来,他低沉洪亮的声音显得十分古怪。
“不,谢谢。”我说。安德鲁甚至都没看索拉博一眼,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看着我,但我不在乎。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半包烟里面抽出一根点上。他还从同一个抽屉拿起一瓶液体,一边涂抹在手上,一边看窗台上的番茄藤,香烟斜斜吊在他嘴角。然后他关上抽屉,把手肘放在办公桌上,呼出一口气。“好了,”他说,在烟雾中眨眨他灰色的眼睛,“告诉我你的故事。”
我感觉就像冉·阿让坐在沙威[1]冉·阿让(jean valjean)和沙威(javert)都是雨果作品《悲惨世界》中的人物,前者因为偷东西入狱,后者是警察。[1]对面。我提醒自己,我如今在美国的领地上,这个家伙跟我是一边的,他领薪水,就为了帮助我这样的人。“我想收养这个孩子,将他带回美国。”我说。
“告诉我你的故事。”他重复说,用食指把烟灰在整洁的办公桌上压碎,将其扫进烟灰缸。
我把跟索拉雅通电话之后编好的故事告诉他。我前往阿富汗,带回我同父异母兄弟的儿子。我发现这个孩子处境堪忧,在恤孤院中浪费生命。我给恤孤院的负责人一笔钱,将孩子带出来。接着我把他带到巴基斯坦。
“你算是这个孩子的伯伯?”
“是的。”
他看看表,侧身转向窗台上的番茄藤,“有人能证明吗?”
“有的,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转向我,点点头。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但一无所获。我在想他这双小手有没有玩过扑克。
“我想,把下巴缝成这样,该不是最近时兴的证词吧。”他说。我们麻烦了,索拉博和我,我顿时明白。我告诉他我在白沙瓦被抢了。
“当然,”他说,清清喉咙,“你是穆斯林吗?”
“是的。”
“虔诚吗?”
“是的。”实际上,我都不记得上次把头磕在地上祷告是什么时候。然后我想起来了:阿曼尼大夫给爸爸看病那天。我跪在祈祷毯上,想起的却只有几段课堂上学到的经文。
“对你的事情有点帮助,但起不了太大作用。”他说,作势在他那蓬松的头发上搔痒。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我拉起索拉博的手,扣着他的手指。索拉博不安地看着我和安德鲁。
“有个长的答案,到了最后我会告诉你。你想先听个短的吗?”
“说吧。”我说。
安德鲁将香烟掐灭,抿着嘴,“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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