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鬼使神差地绕到录音室门口,见门虚掩着,便弯下腰从缝隙中偷看,看见方煜恒背对着她,右手搂着那个森女的腰。
李萱连夜飞回了上海,在自己的别墅里哭了一整天,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总之差不多把一辈子流泪的额度都用上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嗓子像被火烧过般疼,李萱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找水喝,没戴眼镜的她,视线有点模糊,听着饮水机里的水“咕咚”跳了一声,然后旁边的手机亮了,她原地愣了愣神,然后慌张地滑开自己的大屏手机,提示收到新发来的私信。
她虚起眼,还没看清楚是不是方煜恒发来的,结果不小心手滑,直接把那条私信删除了。
她觉得上天一定在捉弄她。
让她三十岁之前过得太过舒坦,在自己的王国里飞扬跋扈嚣张过了头,才会在而立之年,在一个男人身上破败得穷困潦倒。方煜恒就像一件皇帝的新衣,让她自以为获得了称心如意的衣服过后,贻笑大方,但后来发现人生没什么值得铭记的大起大落,偏偏就记得这件衣服,曾经让她这么喜欢又彻底失望过。
李萱全然失了睡意,她举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再发一条私信过去。
突然电话响了,从台北打来的。
方煜恒在电话里说他在玩《侠盗车手》,刚刚抢了一个男人的车,准备开去好莱坞,说今天台北的同志游行,竟然看见他妹在队伍里面,他妹就是跟他一起唱歌的那个,还说他最近在健身,因为马上要出自己的单曲,得练出六块腹肌,他还说自己没有自理能力,弄丢了很多东西,牙刷、筷子、充电线,还有人。
李萱听着对方如此平静地闲话家常,忍住不掉眼泪,太阳穴像有小锤子在一下下凿,她蜷缩在沙发上,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
从家里出来天光已经放亮,方煜恒摸着已经发烫的手机,还在闲聊,他说有点饿,于是去便利店买了盒泡面,便利店放的音乐是林俊杰的《那些你很冒险的梦》,李萱刚入职那家唱片公司的时候,做的就是这张专辑,她最喜欢的歌,也是这首。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我陪你去疯。
“我去上海找你吧。”方煜恒边从便利店出来边说。
李萱觉得他在开玩笑,一个穷酸歌手,马上圣诞节,机票贵到死,以为自己是某说走就走的app啊。
方煜恒回到公寓,套了件卫衣,因为从没自己订过机票,不懂线上订票,也没有信用卡,从抽屉里取了几捆现金就风尘仆仆去桃园国际机场了,到了柜台,空服人员说最近飞上海的航班他们不受理现金,只做线上订票的接待。缺根筋的方煜恒也没空去问,就一个劲缠着那个空服小姐,他急躁地说,我要去上海,我想见我女朋友。
后来听说是空服小姐被感动帮他刷了卡还是怎么,当事人已然记不清了,全身心备降上海。到方煜恒落地前一刻,李萱都觉得对方在开玩笑,她看着六个小时的电话通话记录,恍然间以为是场梦,梦里的人,只是和她旧相识的人长得很像而已。
方煜恒刚从浦东机场里出来,就被冻成狗,一件单薄的卫衣抵御不了江南冬天的寒冷,还没见到李萱,鼻涕就不争气地往外冒。
重新联系上后,他们见面的地方选在一家小龙虾店,李萱在旁边的优衣库给他买了件羽绒衣,方煜恒吃得高兴,李萱则戴着手套手足无措,眼睛快翻到天灵盖后面去了,但她仍保持着盈盈笑意。直到方煜恒随口说了一句“怎样,不喜欢哦”,李萱就立刻不计形象吃了起来,剥虾剥得指甲缝都疼,最后她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从龙虾店出来的时候,居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积水已经漫上台阶。
“冬天也会下这么大的雨啊。”李萱若有所思。
“带伞没?”方煜恒问。
只见李萱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得可怜的遮阳伞,两个人面面相觑,她把伞护在胸口说:“干吗?这把伞很贵,我可舍不得用来遮雨。”于是方煜恒把羽绒衣脱下来递给李萱,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来说,“我背你,你遮好雨。”
李萱愣住,看看周围困在雨里四处逃窜的行人,挺了一下胸,慢慢趴到他身上。
“抓稳了哦。”
“嗯……啊!”没等李萱说完,方煜恒就冲进了滂沱大雨里,李萱根本来不及把羽绒衣罩住脑袋,头发衣服就全被淋湿了。方煜恒背着她一路狂奔,整整跑了一条街,李萱全程抱紧他的脖子,既害怕又忍不住兴奋地尖叫。
最后他们在久光百货前,像两只刚被打捞上来的水怪一样拥抱对方。车和行人越来越少,从远处看像是电影里一个空旷的镜头,两个分别许久的恋人拥抱取暖,若是《归来》的结局被改写,冯婉喻记起了陆焉识,在积雪的车站拥抱,也是挺好的。
那时他们满身都是龙虾味,但李萱觉得,比香奈儿5号好闻太多。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恋爱了。”李萱在方煜恒耳边怯怯地说。
“嘘,别说话。”
“当初发现你不是那个nate的时候,我很想死,觉得这是我人生的污点,智商的败笔,后来这些年,每每回想当时跟你发私信的日子,就觉得,还好你不是他。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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