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置之不理,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门外的某人,说不定有急事。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女子,是一对母女。
母亲自我介绍说她们刚搬来隔壁,女儿在一旁鞠躬。看到两人时,石神的身体仿佛猛然被某种东西贯穿。
怎么会有眼睛如此美丽的母女?在那之前,他从未被任何东西的美丽吸引、感动过,也不了解艺术的意义。然而这一瞬间,他全都懂了,他发觉这和求解数学的美感在本质上乃是殊途同归。
石神早已忘记她们是怎么打招呼的,但两人凝视他的明眸如何流转,至今仍清晰烙印在记忆深处。
邂逅花冈母女后,石神的生活从此改变了。自杀的念头烟消云散,他重获生命的喜悦,单是想象母女俩的生活就令人开心。在世界这个坐标上,竟有靖子和美里这两个点,那是罕见的奇迹。
星期天最幸福,只要打开窗子,就能听到她们说话。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但随风传来的隐约话语,对石神来说也是至高仙乐。
他压根儿没有要和她们发生关联的yù_wàng,她们不是他该碰触的对象。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就已足够幸福,数学也是如此。妄想博得名声,只会有损尊严。
帮助母女俩,对石神来说乃是理所当然。没有她们,就没有现在的他。他不是顶罪,而是报恩。想必她们毫无所觉。这样最好。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看到富樫的尸体时,石神的脑中已拟好一个计划。
要完美地弃尸实在困难,就算再怎么巧妙,也无法永远隐匿身份。就算侥幸一时瞒住,花冈母女也无法安心,她们将永远活在不知何时东窗事发的恐惧中。他怎能忍心让她们受那种苦?
让靖子母女安心的方法只有一个——把案子和她们完全切割开来。只要移到乍看好像相连、其实绝不相交的直线上即可。
他决心利用“技师”。
“技师”,那个刚在新大桥旁过起游民生活的男子。
三月十日清晨,“技师”像平时一样,坐在离其他游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石神告诉他,要委托他一桩差事—— 一个河川工程需要人监工几天。他已看出,“技师”以前做过建筑方面的工作。
“技师”很惊讶,问为何会找上他。石神说,原来受托担任这工作的人,发生意外不能去了,如果无人监工,就拿不到施工许可。
先期交付五万元后,“技师”一口答应。石神带着他,前往富樫租住的旅馆。他让“技师”换上富樫的衣服,令他安分地待到晚上。
当晚,石神把“技师”叫去瑞江车站。石神事先从筱崎车站偷了自行车。尽量选新车,车主能报案最好。
事实上他还准备了另一辆自行车,那是从瑞江车站前一站—— 一之江车站偷来的。是辆旧车,并未好好上锁。
他让“技师”骑新车,两人一同前往现场——旧江户川边的案发现场。
至于后来的事,他每次想起,心情总会为之一沉。“技师”直到断气,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身死。
石神没让任何人知道第二起杀人命案,尤其是花冈母女。因此他选用同样的凶器,施以同样的手法。
富樫的尸体被他在浴室里分割成六块,分别绑上石块后,扔进了隅田川。他分了三个地点弃尸,都在半夜扔弃,费了三晚。即便被发现,也已无所谓,警方绝对查不出死者的身份。在他们的记录中,富樫已经死了——同一个人不可能死两次。
可惜汤川看穿了此偷梁换柱之法,石神因而向警方自首。反正他从一开始就已作好这一准备,也安排好了各项事宜。
汤川也许会告诉草薙,草薙会报告上司,但警方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他们无法证明被害者身份有误。石神料想自己很快就会被起诉。事到如今已不能回头,又怎能回头?就算天才物理学家的推论再怎么神准,在凶手的自白面前也异常苍白。
我赢了,石神想。
警铃响起,是有人进出拘留所的铃声,看守离席站起。
一阵短暂交谈后,有人进来。站在石神监室前的,是草薙。
在看守的命令下,石神走出监室。检查完身体后,他被移交给草薙。此间,草薙一句话也没说。
一出房门,草薙就转向石神:“您身体怎么样?”
这警察,到现在还这么客气。石神不知他是另有他意,还是纯属个人习惯。
“累了。可以的话,我希望法律尽快作出裁决。”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审讯吧,我想请您见一个人。”
石神蹙眉:会是谁?难道是靖子?
来到审讯室前,草薙打开门。里面坐着汤川学,他沉着脸,定定凝视石神。
看来这是此生最后一道难关,石神打起精神。
两个天才,隔着桌子沉默良久。草薙倚墙而立,不语旁观。
“你好像清瘦了些。”汤川先开口。
“哦?三餐都很正常。”
“那就好。唉,”汤川舔舔嘴唇,“你不怕被贴上变态跟踪狂的标签?”
“我不是跟踪狂,”石神回答,“我在暗中保护花冈靖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你至今仍在保护她,我也知道。”
石神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转头看草薙,“这种对话对调查有什么帮助吗?”
看草薙不发一语,汤川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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