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成驿站,袁薇、周涌、姜枫等人陆续来到,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闻讯而来的周氏其它各房中人。众人把周澈他们送到县界,又遇见了黄忠。
一番依依惜别,不需赘言。
最后,袁薇双手握着一段细柳,行了个万福,说道:“夫君此去京师,道阻且长,风险多有。行路时务必要谨慎小心。君今将行,吾心甚忧。”
周澈答道:“得卿如此,夫复何求啊!为夫会谨慎提防的。家里之事,就托付给娘子了,家事族事,俱为一体,赏罚分明,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者,宜付有司,治家之道,不宜偏私,日常用度当以节俭。族兄鼎、族弟涌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夫之良师诤友。夫以为家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姜枫之、南伯驰、黄公覆,性行严猛,晓畅军事,吾家门客部曲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夫君之话,妾身谨记。今与君相别,妾身有一言相赠。”
“请说。”
“今君且远行,欢乐殊未央。愿君惜身体,努力加餐饭。”
周澈握住妻子的手正色说道:“吾妻良言,夫必谨记。”语毕,向诸人一拜。诸人回拜。
孙信上前,接过他们的临别赠钱。临别时送些钱以壮行色,这也是当世的风俗。周涌、周祈、周佑三人各送了百钱,余人皆是十钱,独黄忠最多,送了块金饼。周澈都不推辞,待孙信把钱收好,他翻身上马,于马上拱手说道:“诸君留步,澈去了。”
郭强、孙信各上马,周仓坐入行李马车中押货。三骑一车,在诸人的目送中,沿官道向西北,赶赴洛阳,迎着晨光远去。
汝南到洛阳相距五六百里。若是骑马,快马加鞭七八天就能到,只是众人的行李是放在马车里的,行速快不起来,因此起码要十三四天吧。千里出行,对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一件易事。不光是食宿开销,仅是沿途的关卡就够你喝一壶的。好在周澈是官身,路上饥渴劳累时可以在乡中亭舍里稍作休息。
五月十八,周澈等终于到了洛阳。
洛阳乃国之首都,天子所在之地,京师豪强众多,大户林立,人口繁多。
离城还有七八里远,官道上的行人就渐渐增多。路边的田野一望无边,远处庄园耸立,近处数十上百的农人、奴婢散布田间。一个裹着绿帻的大奴挺胸凸肚地站在道边的田垄上,正在指挥几个小奴锄草浇水,瞥眼瞧见了周澈一行人,只漫不经意地瞅了瞅就转回了头。
周仓叹道:“洛阳真大汉之国都也。一个田边的大奴就能视吾众十余车骑若寻常小事。”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十余匹马,三辆车,大多携弓带剑,这要放在安成乡下这样的小地方,早就惹路人频频目注了,便是在平舆,他们这样的行人也不多见,而这个大奴却仅只是瞧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可见平时有多少车骑队伍来往此地,管窥所及,亦可见洛阳之繁荣。
随着越来越多的行人前行,不多时,洛阳尽现眼前。
一条宽深的护城河绕城一周,暮色下,波光粼粼。过了护城河,迎面是座雄伟的城门。城门上旗帜飘扬,金吾甲士巡行其上,十几个持矛披甲的门卒分立在城门两侧。经过瓮城,再过一座城门,尚未从城门下的昏暗缓过神来,无数的嘈杂热闹的声响已喧嚷入耳。
他们是从东城门进的,洛阳的市集在西南边,这边多是里坊,饶是如此,路上已是热闹非常。
周仓等人大多没来过,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一条大街笔直壮阔,足能容七八辆马车并行。路人行于两侧,车骑驰行中央。路边沟渠石垒,渠外邑宇逼侧。高楼临街,青色的酒旗高高挑出,时有人结伴进去,又时有人醉醺醺的摇晃出来。往来行人中,不乏高冠士子;驰行车骑上,多华服贵人。
周澈前世见惯了大城市,也曾来过洛阳,是诸人中唯一一个淡定从容的。他说道:“尚书台府衙在城西北,从这里过去还有段距离。这一路走来几十里地,大伙儿都累了,再提把劲,我早点拜见过吏部曹,也好将息。”
诸人应诺,簇拥着他,步上街道。
走上来才发现,这街道被夯实如硬土,路面上还铺设了河卵石,马蹄踩上去,嗒嗒作响。
郭强咋舌说道:“这么大一个城,这么宽的路,得用多少河卵石啊!”
孙信没出过远门,见识少,亦啧啧羡奇,车也不赶了,抓住车轼,探身往下看,说道:“可不是么?这么多河卵石从哪儿弄来的?”周仓闻言略想了一想,即对这些河卵石的来处了然于胸,笑道:“小信,你忘了洛阳之名么?”孙信顿时恍然:“噢!原来是从洛水来的。”
周澈回头招呼说道:“小信!好好驾车!地上有河卵石,车行颠簸。来往行人又多,别摔住或碰到人了。”孙信闻言,忙收回身,专注驾车,不再乱看。
“小郭,你也别东张西望的,替元福看着点车。”
郭强吐了吐舌头,从马上跳下,来到车边,一手牵住缰绳,一手帮周仓赶车。
街上熙熙攘攘,不时有车、骑从他们边儿上经过。车以辎车居多,珍饰华侈,外有遮挡,看不到里边的人,偶尔有妇人的香气从中飘出,每到这时,周仓手下的那队轻侠就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周澈只得又提醒他们:“专心行路,莫要左顾右盼。”
从城东到尚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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