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手,眼神也跟着沉了一沉。
见他如此,她到底还是不忍心了,语气缓和下来,只是还在流眼泪,“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要做的事,你活着回来,我迎接你,你伤了残了我照顾你,你要是不幸光荣了,我给你守一年,然后改嫁!但是,如果我挂掉了,你不准再娶!就这样!我什么心理准备都有,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听着,实在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她瞪他,“我哭着呢,你还笑!是不是我现在毁容了,更丑了,你更有理由嫌弃我了?”
他眼神亮亮地看着她,低声说,“过来。”
“干嘛?”她坐着不动。
“过来——”他拖长了语气。
她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俯身过去,却被他突然按住了脖子,再一次唇唇相接。
“干嘛!你还想挨骂啊!”她倒是没想到他叫她过来是为这个,退开了点。
“我不动了……”他轻轻触着她的唇,低声说。
他不动?意思是要她吻他?
她犹豫了一下,感觉身下的人又要翻身起来,赶紧压住他肩膀,“别……”
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吻了他,从风轻云淡到浓情蜜意,缠绵不绝……
最后,他一只胳膊还绕着她脖子,让她趴在自己肩头。
她泪眼朦胧的,委屈上涌,“方池洲,我快恨死你了,知道吗?”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样的言语施加在她身上,比利剑更伤人,他怎么不懂?可是,当那一份“死亡名单”呈现在他眼前,他当真心如刀割。名单上所列,乃s团上至团长宁震谦,下至连、排长的详细资料和照片,包括他们的妻子孩子姓名,所在地,所在单位和学校全有。这份名单不知是哪一年列出来的,团长还是宁子,而且,没有他方池洲的名字。后来,他们商量方案,决定派一个人深入虎穴,这个人选除了他别无他人,因为s团核心人员里只有他不在名单上,而唯一和他交过手的老猫也被捕了,所以,当时的他,拿着这份死亡名单,又接下任务的他,自认为最好的选择便是将她远远地推离,而且深深了解她为人的他清楚,只有下狠招她才会离开自己,是以,对她说了一番狠狠伤她心的话。毕竟,谁知道他这个任务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一年?两年?或者更长?即便完成了,谁又能保证,下一份死亡名单里会不会有她的名字?她会遇到更好的人来疼她,而事实上,彼时就有一个穆先生……
谁知道这个傻丫头竟然这么认死理……
她趴在他肩膀,犹自哽咽,“方池洲,我知道那个名单,可是,我不怕死,既然有勇气选择当军嫂,就有勇气承担这个身份一切的责任和后果,你的光荣就是我的光荣,就算上面真的有我的名字,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你这样把我推开,比让我死在坏人枪口下更残忍你知不知道?”
“……”他深深动容,手指在她光滑的后颈轻轻抚/摸,“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真的?”她红肿的眼眶,水润的双唇,都写着委屈和娇庸。
“真的……”
“你在我这,信用值已经透支了!”
“对不起……”他转而轻抚她的脸,托起她的下巴来,软软地吻她,最后,暗哑的、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想你……很想很想……”
如果说,今天以前,他还在徘徊和犹豫,握紧和放手到底哪一个才能真正给她幸福,那么,此时此刻,终是下定决心,以后的路,和她一起走,无论能走多远,都不再放手……
门口,笃笃笃地响起脚步声。
董苗苗慌慌张张赶紧从他肩头爬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来人已经进来,将她的狼狈全部看进眼里。
而她,面红耳赤地站在床边,在对方的目光里,十分不自在。
“宁医生,你……怎么来了?”她极少见的,有些局促。
他仿似没看见刚才那一幕,眼里云淡风轻的,看向方池洲,“我来看看他。”
这个“看”,有两重意思吧,一来探病,二来,看人……
方池洲和他算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瞬间明白眼下的状况。
他并没有多说别的,只问了问方池洲的伤,简单寒暄了几句,而后,以不影响他休养为名,告辞。
董苗苗送他到门口,他停住脚步,唇角一缕浅到捉不到的笑,眼睛里淡淡暖意,“回去吧,不用送了。”
“嗯……”她垂着头,还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的笑容扩大了些,语气也颇为轻松,“人还不错,看来,我这当哥的得准备嫁妆了。”
“不用……”她不敢抬头来看他的眼睛。
“当然要!”他笑,“我要让你风光大嫁,这样他才知道你娘家有人,不敢欺负你。”
低着头的她,眼中瞬间溢满泪水,有那么一两滴,实在没憋住,滴落在地上,于是更不敢抬头了,唯恐他看见。
他盯着地面那两滴水,声音也柔软如水珠一般,“回去吧,他那不能离人。”
说完,他快步离开。转身后的他,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中亮亮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滚落出来……
董苗苗凝视着他的背影,用力擦干了泪才回到病房。
病房里的他,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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