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山时,陈心见城里的气氛明显慌乱紧张,显然方才的那声悠长的号角声也传到了这里,太平了两百年的边塞,终究还是打破了!
回到府时,陈心就知道是真的了,在管家的回禀下,抬脚往后院而去。
碧湖蓝天,波光粼粼,四角飞檐、黑瓦红柱的湖中亭,薄纱飞扬,内景朦胧可见。
陈心一迈步其中,就见方子鱼和他那个稳重些的小侍也在,撩起薄纱的手一顿,便放下了,拣了他身旁的位置含笑而坐,握住他的手,凝目望着他的脸色,“中午有没有睡?”
方子鱼点头,眉间慵懒稍许,弯唇笑道:“刚起多久。”
“咳咳。”对面一声咳嗽,陈心这才将目光看去,女子一身整装待发的军服,脸色颇为正经,一双传情凤目少见的露出了沉着。
不正是鸥露是谁?
陈心知道她若有事一定是去书房等她的,哪次不是这样?但这次却是来后院,心知她少不得是有什么事要交托于她的,或是有什么话要与某人说。道:“怎么你还能出来?前面应是十分紧急才对。”
鸥露一听,便知道陈心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向将军请了半个时辰的假,时间不多,说完就走。”
陈心点头,方子鱼也静静坐着,慕贤垂首不看,似在回避什么。
“没错,方才那声号角便是出兵,听将军说苍月国的二皇女回到了苍月国,新仇旧账,苍月女皇就即刻下了圣旨,任命二皇女挂帅,攻打云玢。方才已经发起了第一轮总攻……此次战事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我娘亲和几位姐姐也去了西南,我在北塞,家里人定是担忧,只是想阿心帮我照拂一下家里的爹爹和弟弟……”鸥露面庞坚毅,她武功不错,行走江湖实战不少,她手上的人命虽不多,但实战经验累积了不少,此时不是多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远在西南的娘亲和几位姐姐,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家里的亲人,一想起爹爹的眼泪,鸥露就颇为头疼。
陈心道:“这事你不用担心。”当时若不是为了为小鱼儿报仇,计划需要,才叫的她考武试。只不过,后来计划有变,她也考上了,还任命北上,事实改不了,便只能继续呆在军营里,练练也好。
当时想,在军营里重复训练枯燥是枯燥,但这样磨练对她不无好处。后来切磋了次,看得出,她基础功更扎实了,下盘也稳实了很多。这是她欣慰的。
只是,要是鸥露喜欢军营里的这种生活,她默默支持,不干涉。飞鸟渊也不缺她为她办事。但,要是她不喜欢,过回以前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于公于私,她势必要帮她一把,拉她出这个泥潭。
这时候,只见鸥露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陈心,眸光愧疚复杂,“这事给甄窈的。”说着看了一眼慕贤,见他还是低着脸,看着他的脸,这话也不知道跟谁说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对不起他,若是可以,我回来的时候任他打,任他骂,给他出气。”
这话一出,陈心和方子鱼知道原因的,也不多说,感情之事,得不到最是伤人,外人不好插手,也不想插手,需得自己想明白、看透,才是解脱。
且甄窈的事不容易解决,他的声誉早就在这几年破碎殆尽。男子闺誉最为重要,他却做事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可见他虽如江南男子柔弱善良,但性子倔强,不是成,就是陨。
方子鱼心头掠过一丝忧虑,但,他也把慕贤当成了他的朋友,两个都是,他不想倾斜于哪一方,伤害另一个。只希望甄窈能坚强些,上天对他好些,那个弱柳扶风善良的男子很好,喜欢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对待,他值得更好的。
慕贤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这些时日,她的心意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敢轻易动心,她是将门之后,多的是男子爱慕,日后夫、侍成群,到时她置他于何地?还记得爹爹就是死在后宅争斗之下,他很累,也倦了,或许也有大人和主夫的原因,那种举案齐眉的恩爱,没有第三个人,不知不觉也成了他的固执,他情愿平平凡凡过一生,遇一个情忠女子,没钱没权无所谓,只要一双人。
随即听到她的话,心头一紧,低垂着的头看不到表情。这个人啊……她一有空总是来寻他,说些她以前的生活,包括那个男子,她说恨不得折她十年寿,也想要还他那五年光阴、声誉……
陈心见此,扶起方子鱼走出了湖中亭,还以为鸥露要些时间才出来,没想到她后脚就跟着出来了。在陈心身旁站定,回头望了一眼,拍了一下陈心的肩膀,道“保重。”
说着侧身看着方子鱼,又是平时的轻佻神色,凤目含着笑意,“回来的时候姐夫该是生了,到时候定要抱抱,面生可不行。”
方子鱼笑笑应下。
陈心这次没拂掉她的手,淡笑道:“考虑好了?若你不想去,我也是有办法的。”
“我还怕打战不成?”鸥露摆摆手,“女子总该要个功业才像样,男子才会安心。”说着,一身潇洒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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