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起一笔账,西郎国进奉的那些东西,反而不再是关键了,毕竟,金雁王朝可不缺那一点点金银,但要给外忧内患的西郎擦屁股,就要看龙厉乐不乐意了。
他攻打西郎国的原因,就只是想要把乌勒打到落花流水,并非是冲着西郎国的那点贡品,他的目的很单纯,单纯的近乎报复而已。
因此,他不贪图那些贡品,也不想管西郎国的破事,他只是想看招惹他的乌勒,到底是怎么死的,其他的……他通通都不在乎。
“乌金的身体很弱,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他还是会死。”秦长安故意把话说的很重。
“那是他命该绝。”龙厉完全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眼神阴恻恻的,嘴角的笑弧显得万分疏离。
“西郎国的骨气都去哪里了?最后还不是低声下气地要求着当别人的属国?”他哼了一声,眼下,如果能看到乌勒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样子,那就更加爽快了。
这一次,她想要脱离他对她的所有钳制,然后,下一瞬,她的确也这么做了,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离。
眼下的龙厉,根本就听不进她的话,而她也没有信心可以化解龙厉对乌勒的芥蒂。
她对乌勒的确没有好感,但却认为乌金罪不至死;而龙厉却认为斩草除根,管他老子小子,全都死了才干净。
他转过身,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一样。
久久未听到他回应,他有点急了,抬起头来看他,可是在看到她的脸时,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看看孩子。”秦长安径自丢下一句,转身离开,隔壁龙凤胎睡的很香甜,她待了一会儿,就直接走了。
她有点心神不宁,操起金刚锥,跟白银对打,半个时辰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主子,您有心事?”白银眼尖。
“没有。”她嘴硬。
“娘娘,尚衣坊送来了这些丝绸,为了制作今年的冬衣……”翡翠兴高采烈地走过来,话说了一半,看到当下的气氛不太对劲,声音越来越小。
秦长安冷着脸坐在石凳上,手里紧紧抓着金刚锥,突然心里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厌烦,她过去就很清楚,身份越高,责任越大。而如今才真正体会到,有时候明明看上去那么简单好解决的一件事,却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变得复杂。
她的心,是偏向救乌金的,如果她只是一个平民,遇到一个受难的孩子,她想都不想就可以把孩子养在身边,但如今,反而患得患失,左右为难。
她过去的顾虑,不是多余的,这样的身份,的确会是一种禁锢,时间长了,是否她也只会考虑利益的得失,却忘记相信人性本善?
心,好似被人大力地揉捏着,她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心里居然生出千百种滋味,让她觉得深受煎熬。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如此两难又惆怅。
甚至,觉得栖凤宫的上空仿佛被阴云笼罩,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期盼着,何时也能下一场大雨,把整个天下都洗干净。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她将金刚锥丢下,朝着翡翠说道。“好,我们去裁制冬衣。”
翡翠一脸惊诧,要裁制衣裳,也是把宫廷的师傅请到栖凤宫里来,哪有皇后娘娘主动上门的道理?尚衣坊的那些奴才见了皇后亲临,难免要吓傻了的吧。
还没走上几步,在路上遇到一行人,一个太监总管领着身后六七个太监,朝着秦长安请安行礼。
她看向这几个小太监手里搬运的大大小小的物件,问了句。“这些是什么?”
“娘娘,这些都是刚收到南阳过来的贡品,正打算运送到库房里去。”
南阳来的?
秦长安挥挥手:“把这些放下,本宫先行过目。”
总管自然不敢说什么,带着手下的小太监们退到不远处,等候片刻,反正等进了库房之后,皇上也会挑选部分赏赐送到栖凤宫,迟早是给皇后的。
秦长安平静地垂下眼,南阳送来的宝物,一部分金银,一部分稻米水果,除此之外,还有琥珀,大部分东西,是进了国库。但属国的上位者,会额外准备一点专程赠送给元国的国君,算是一点小心意。至于送什么,就要看对方的眼光和想法了。
南阳的礼物,是一些琥珀制成的日常摆设和首饰,一年前,正是温如意想出这个办法,用琥珀来代替一部分的稻米,减轻百姓身上的负担。
每一个琥珀饰品,都极为精致美丽,但她却没有伸手拾起,细细观察。
倒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是一个卷轴,看上去是一副书画作品。
她只是眼神停下,翡翠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想写什么,弯腰捡起这一个画轴,轻声说。“娘娘,要解开吗?”
“好,我看看。”
解开了画轴上的红线,白银跟翡翠把画卷展开来,那是一副山水丹青,布局很大,画作约莫有一张屏风那么大小。远处一方可见乡野村落,袅袅炊烟,趴在草地上的三两顽童,天朗气清,白鹭站在水中,另一方可见热闹的街巷一角,车水马龙,天桥上人来人往,仿佛还能听得到那些小贩子的吆喝声。
这幅画,用山水隔开了乡野和城市,一动一静,一清幽一喧闹,这样的对比,反而烘托出截然相反的人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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