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歌!停了!”武侯的声音再次提高,不再爱称十三,已经直呼其名。
寇歌闻声,静静地停顿了一下,这才慢慢放下已经平举的去日弓。他缓步走回,双手托举去日弓奉向武侯。
“爹,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十三觉得,即便遍寻全天下,去日弓还是只有您配用。”寇歌语气恭敬,但到底绕着弯子,把盘旋在兄弟们心里的这个偌大悬疑问出来了。
武侯低头,却看到寇歌右手指端的牛皮套被崩得缕缕碎裂,被扯烂的皮子边缘还染着一小片新鲜血痕,想来,一定是刚才寇歌发第二箭的时候已经逼近极限,仅差一点就无法控弦。他深叹一口气,将去日弓推回寇歌怀中。
“我们父子这许多年,我说的话你们从来都谨从奉行。好多时候,我都没问过你们的想法。”武侯沉吟一会,这才说道。
停顿一下,武侯又问,“文侯给你们的掌观谶语,可都还记得?”
几日来,除了兄弟间偶尔拿来玩笑,那件事从没被认认真真地提起,武侯也更是从来只字不提。此时,突然听干爹郑重其事地说起这个,兄弟三个心里都是猛地一提。
那几句话,又怎能不记得?文侯斩钉截铁,断言寇常轩和寇凌空的寿数将尽,血光刀兵之祸可,则被认定可以做个避祸乡间的村夫,安安稳稳活得很久。那几句话听起来煞是荒唐,如果不是从文侯口中说出来,只能是被当作笑话抛在脑后。
但是,那毕竟是出自天下绝顶人物的文侯之口。
文侯宫九襄,与戎武国国师管平管神仙并称智绝天下,他的掌观秘术更号称断人生死祸福百无一失。
他说出来的话,再形似荒唐,又让人怎敢当成戏言轻忘?不知道两个哥哥如何,反正,寇歌晚上有时候躺在军营的床上就会忍不住反复琢磨,就着透进营帐的云鼎城恍惚微光,细看自己的两只手掌,一只纹路里写着能活九十多岁做老农的右掌,和,另一只一片空白每一丝毫纹路都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怪异左掌。
“想来,宫老哥已经参透了天命,顺天而行。”文侯轻叹,又似对着义子们说,又似自言自语,“可惜我空活五十余年,这该如何顺天,如何逆天,却终究想不清,悟不透。眼下,无论文侯的谶语你们信或不信,天命该顺该逆,我就不替你们做主了。”
又把目光转向寇歌,武侯语气回归平静,“眼前有一件事,做不做由得你。军中跟随的老将士家属老幼甚多,多半都已经没了家乡,有些的亲人也都早就战死。无论此战成败如何,他们信我这么多年,想来还是该给他们个好的去处安排。想来想去,你宫九爷归隐的地方是乔梓县向西南一百四十里的桑楠乡,那里是个避祸的好所在。我想,或许该由你去送送照应他们。”
寇歌听了,垂首寻思片刻,稳稳地摇了两下头。
武侯注目寇歌面孔一会儿,这才又说,“这去日弓你用得,收着就是。至于归乡一事,左右不急这一两日,你大可慢慢寻思。”说到这里,武侯转头望向老四老九,“若是你们两个谁想去送这一趟,也尽可和我说。”
寇歌不语,只是将沉甸甸的去日弓牢牢地捏在左掌。
四哥寇常轩满面洒然,抚摸着挂在腰畔的辟铁烈刀,他淡淡笑着回答,“不瞒爹,我惦记辟铁刀很久很久了。”
听了这话,武侯一直略显严峻的面孔也不禁松驰,笑意流露。他再转头望向寇凌空,却见老九眉目拒张,似是胸中正激荡澎湃不已。
扑通一声,寇凌空单膝跪在武侯面前,棱角分明地地行了三个大礼,还不等武侯说话,他已经起身嗵嗵地大踏着步子闯向兵器架。用力一把抓起武侯枪,寇凌空扯过一匹场边战马翻身而上!
寇凌空胯下用力,战马踏踏踏原地几下盘旋,他手上缰绳猛提,战马人立嘶叫一声,疾纵而出。
末吾关城小兵少,关内演武场也不是很大,绕场一周也不过六七百步。这匹马奔得极快,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武场东侧。那一片,稀疏竖着百余根粗细不等的木桩,最细的,约有寸许,最粗的,也有十余寸之多。木桩之间,相距多约为五步,恰可容人马穿行。
寇凌空马速分毫不减,手中吞吐,武侯刚枪“啵”地一下突刺而出。
刚刚,四哥寇常轩得了武侯的辟铁刀,小十三寇歌得了去日弓,而仅剩的武侯刚枪,自然必是期待寇凌空来接。辟铁刀去日弓虽非什么神品绝品,但也都可以算得上名器利器,而这刚枪本身则寻常普通。但是,人尽皆知,武侯武技声威的一大半都源于他的刚枪之技,这柄刚枪几乎就可算得上是武侯的代表。
手持这柄枪的分量,可谓重于山岳。
枪借马速,这一刺加倍地凌厉,刚枪正正击在奔马左前方的一根五寸木桩上段。枪尖入木,就像是挟带着喷薄的火药,轰地将桩头爆成左右两片。木屑爆炸纷飞处,寇凌空右腕一挑一压,手中刚枪微微一缩,随即又是毒龙探头般地一记霹雳!
奔马极速,但寇凌空这一枪的二段突刺之间只隔一刹,第二击再中木桩中段,竟比声势惊人的第一刺更猛更烈!
这边,五寸木桩拦腰碎裂,寇凌空胯下战马已经跃入木桩阵中。他手中探出的刚枪趁势横栏,扫断一根挡路的细桩,枪头晃动,声势不尽,反手再刺,又轰碎一桩!
寇凌空一人一枪一马劈入木桩阵,就像是席卷过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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