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之后,守城的军备更加紧张了。寇歌的四哥九哥都已经随军几年,早因战功升迁各有职司整日忙碌。而寇歌自己并没参加过几场像样战斗,仍然是小兵一枚,每日只是按自己官长安排,巡街、哨岗、操演。
两三天里,之前被派出哨探敌情的斥候仍旧没有消息回报,而其他的坏消息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粮草运来了,但是国库空虚,当秋又有大旱,武侯催要的万担粮草只运来一千多担,可是其中近半都是豆麸草梗。随粮草同来的,还有百余名面黄肌瘦的老弱援兵。
西陵国力已经被榨得干干净净,民间不是一点少壮兵源都没有,但国无钱粮,难招义勇,征兵帖子一张民间男丁就四散离家逃开避祸,而官府就连强抓兵夫的人力都寻不出。
雪上加霜的是,末吾关内刚刚平息了几个月的奇怪疫病又有发作的苗头。这疫病来无踪迹,不知何名,只是忽然间便陆续有百姓和兵丁病倒。这病虽然不至死,但患者都身现大块交错的青红斑块,手足无力,高烧不退,没有一个半个月的卧床静养难以恢复。
而那专吃死尸,常跟随戎武黑甲军四处迁徙的铁羽黑鸦,也渐渐变得寻常可见了。
连续两日,寇歌心事重重,晚间都彻夜难以安睡。白天里,他随着所属小队轮值、巡街、搬运军械、加固城池,忙碌不休,更增疲惫。到第三天晚上,寇歌倒在榻上,眼望帐门口透入的云鼎微光,耳听同帐士卒的沉沉鼾声,终于倦极而眠。
及至深夜,忽有梦来。
在梦中,有漫涉天地间的金戈铁马往来厮杀,火光冲天,血光冲天。两位哥哥,尽在其中,被血甲,持血刃,却风火狂舞间,转瞬又卷没不见。
梦里乱军丛中寇歌四处冲杀,苦苦寻觅却又遍寻不得,焦急无奈至极之时,忽然天际滴下一滴清凉,正落顶心。
那滴清凉飞快蔓延,瞬间洗脱周遭血雨腥风,在梦中,寇歌睁开双眼,望见身侧旭日秋色,老牛水田,在梦中,寇歌欣慰自语,刚才血雨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仍在梦中。
寇歌慵懒翻身,鼻端仿佛嗅到稻香阵阵,欣喜之余捻白须而乐,可猛然间惊觉自己刚刚十七八岁何来满腮满脸白花花的胡须,这又是一梦之中!惊觉至此,抬眼间腥风血雨又呼啸席卷而来,梦梦层叠往复,竟不得而出!
四面惊怖景象之中,寇歌强行收敛心神,闭目内观,许久之后,心外狂躁乱象这才终于渐渐沉寂,渐变茫茫无边灰暗。又过一阵,寇歌渐觉胸腹之中生出两道清流,一青一紫,青者婉转盘旋,犹如一只神鸟青雀,紫者状似应龙,霸道横行。青雀与应龙相互缠绕飞腾,越转越快,猛然间飒地一下汇成一股,直冲寇歌左掌,转瞬间踪迹全无。
寇歌再次睁开双眼,这一次,映入眼帘的是营帐口透入的淡淡昏黄云鼎微光,和同帐兵卒酣睡的身影。这一次终于梦醒,寇歌不由自主抬起左掌,就着帐口微光细看,那左掌依旧平如止水,一丝一毫的掌纹都无。
正在定神之时,又见营帐门口有人悄悄挑帘而入,来人径直走到寇歌床边拍了拍他,原来是四哥寇常轩。悄悄起身随四哥出了营帐,却又看见九哥寇凌空也在门口等着。
九哥寇常轩身高体壮,他骑在马上板着一张黑脸,精光四射的双眼牢牢的端详着走出军营的寇歌。这个九哥嗜武成性,性子刚毅雄壮不苟言笑,平日里,寇歌最敬畏的就是这个哥哥了。
四哥寇常轩被武侯收为义子倒已经有将近二十来年功夫,他平时好酒诙谐爱谈笑,而临大事则气静神定,倒是寇歌最爱亲近的一个。只可惜,这两年军仗频频,武侯借重四哥的干练常带在身边,兄弟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聚。
此时,四哥腰间挂着牛皮酒囊,闲闲散散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捏着缕干草撩拨一旁栓着的两匹马。
拍拍寇歌肩膀,寇常轩展颜灿烂一笑,问道,“十三,今年的收成如何?地里的活还忙的过来吧?”
没想到半夜招他出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四哥就拿宫九伯说寇歌命中注定做农夫的掌观纹谶语玩笑,寇歌脸上不禁微微一热。
没等寇歌搭腔,四哥却扭头又对九哥寇凌空一本正经地说,“此乃舍弟,大地主是也。家有良田千顷,存粮万斛。这次咱们军粮吃紧,全要仰仗咱们这个弟弟慷慨援助。老九,你可要好好巴结咱们小十三啊!”
话音刚落,九哥寇凌空嘿了一声,憋着的黑脸瞬间一松又马上板了起来,他大着嗓门说,“十三!你可敢跟我俩出城去探戎武军情,接应丑虎叔?”
寇歌刚听四哥玩笑正要撒个无赖,可九哥此话一出,他的眼中顿时一亮。
“怎么!”
寇常轩放下玩闹神色,表情,这才接着说道,“你该知道咱们派出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但丑虎前几日也出城刺探,可到现在也没消息,这你知道不?”
“丑虎叔!!?”寇歌打小就跟着丑虎厮混,他的武艺一大半都是丑虎教导,两人情谊非比寻常,在他心里,丑虎跟亲叔叔没有两样。这时候听说丑虎可能出事,寇歌心里微微一惊,几乎跳起来。
寇常轩眯起眼睛,点头说,“如今顾不得太多了,干爹差遣我们两个出去接应丑虎,我就跟干爹说,不如也带咱家的小地主出去历练历练。”
“爹咋说?”寇歌顾不上理睬哥哥话中的调笑意味,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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