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夫人下葬之后便是连续几日的狂风天气,大漠里整日里的不见日光,纸灰又遮天蔽日的飞扬起来,遮挡的天恩寺几乎像是过了几个连续的黑夜。
风吹着树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门窗阵阵作响,却掩盖不了大殿里面一阵一阵的木鱼声。一青衫妇人跪在蒲团上面,满殿神佛垂眸低看。日光不足的殿内佛像个个狰狞,但妇人却只顾闭着眼睛,手中一刻也不停的敲着木鱼。
被风鼓动的不安分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打碎了殿中诡异声响的结合,身着白衣的少女低头走进,没有出声,只安安静静的走到另外一个蒲团上跪下。
手中的动作停了,但妇人却仍旧只是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才道:“按照圣旨,明日就是授你法号并斋戒开始之日。”
“步月知道。”
沈步月微微一低头。
顾太妃皱眉睁开眼睛:“你声音为何这样,不曾按时服药吗?”
少女的声音喑哑的像是被这大漠里的漫天风沙磨砺过了,粗噶的让人不由得皱眉。虽然知道停尸七日她已经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可是人已下葬三日,怎么丝毫不见好转?
“回太妃,已经按时服药,只是身子不中用,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沈步月倒是不怎么在意,口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低垂着的眉眼不曾泄露一点情绪。
顾太妃终究是没忍住回过头来,打量之后更深的皱眉。跪在她身边的少女简直称得上形销骨立四个字,明明是芳华夫人下葬那日刚做好的丧服,可此时穿在她身上竟然已经空落落的像是宽大的袍子。察觉到顾太妃回头,沈步月慢慢的抬起了脸,她的脸色苍白灰暗,糟糕的仿佛已经在大漠中蹉跎了十几年,但那双还残留着血色的眸子里却是不可置信的安静,不是死亡一般的寂静,而只是平凡的安静,就如同酝酿着暴风雨的海面,平静的几乎让人害怕。
“你这样不肯爱惜自己的身子,是想让我责怪你的两个小侍,还是想让明日观礼的内侍给京中的人传个消息,太子唯一的遗孤已经心死于大漠,甘愿当一个‘圣女’为国祈福度过余生?”
顾太妃很快转过头去似是不忍再看,但是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怒气。
沈步月微微抬起头来,望向殿中最大的一尊金身佛像,有些出神的道:“我的小侍伺候很是尽心,只是步月自己身子不争气,请太妃不要责怪他们。至于明日与京城那边的人相见,步月现在的样子,不就是能让他们放松的样子?”
沈步月说到这里,歪了歪头看向前侧方的顾太妃,那眼神冷静深邃,还带着几分戏谑,顾太妃不期然转过头来,看她的表情竟看得恍惚,过了一会儿才能开口:“天恩寺的耳目是怎样也除不干净,除了京城那边安排来的,还有原本就在的,不过只要我们当心,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雨。明日剃度之后,按惯例你还要斋戒几日,不得见人,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我有事情要部署。”
“多谢太妃费心。”
烛火摇曳了几分,少女如来时一般微微摇晃着离开了,木鱼声再次响起,一切安静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沈步月回到自己的厢房,白萱和白雪两个小侍急忙迎了上来,一个给她拍去身上的沙尘,一个端过来一盏茶递到她手中。
“圣女用茶吧,这几日终日风沙漫天,出去吹了这一阵风,晚上又要咳嗽的睡不着觉了,明日……”
白雪的话被白萱一个眼神打断了,沈步月摇了摇头,低低道:“不过是剃度而已,头发这种东西,既然能剪,还怕再长不出来吗?”说着倒是乖乖的低头喝了一口茶。
抬头却见两个小侍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这两个小侍都是从前母亲身边的,岁数都比她要大上几岁,可算是自小看着步月长大的,看着她从皇室嫡女一路落到剃发出家,自是心疼她心中屈辱的。
自母亲去了之后,身边能够说话的也就只剩下这两个小侍,步月虽没有精神多说什么,可到底不愿看着两人为自己担忧,只好放下茶盏温声道:“反正以后是再不用出门的,剃了头发再长新的也是好的,你们不必替我忧心。”
白萱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嗔道:“公……圣女净会哄我们,留了十三年的头发,怎能说剪就剪一点都不心疼?”
白雪年纪更长一些,比白萱更有眼力见,见步月精神不济不想说话的样子,便拉着白萱道:“昨天熬的银耳雪梨羹圣女用了不少,不如我们再去熬一盏,放在床头上,夜里圣女想咳嗽了便喝一口,也好让圣女多休息些时间,明日精神好一些。”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行了礼就要出去,却听沈步月屈指轻敲了敲桌子,问道:“外祖家里随行过来的那些人,明日过后也都要走吗?”
白雪快走两步过来回话道:“都是些近身护卫,本来有圣上那边的人是不必跟来的,不过圣上体恤老太尉,才让跟了几个过来,没提是否要回京回话。”
“便是这样,白雪,你去磨墨,外祖必然担心我,我虽再不能去请安,去封信让外祖放心也是可以的。”
白雪应声去了,沈步月身上倦怠,便在桌上略略趴了一趴,闭了眼想信函里怎么措辞才能让老人家更安心,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睁了眼,便看白萱已经将纸铺在桌上,白雪磨起了墨。
“前些日子我似乎听见圣上遣送了朝堂上的几个大臣,有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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