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年来我未对父皇说的话,今日想来是可以说出口了。父皇,你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的母后!”
千眠的眼睛已经赤红,声音也再极力控制住才能不颤抖。眼前这个,是将她捧在整个王国的最高处,却从来没有对她嘘寒问暖过一句的她的亲生父亲啊!那些渴望被疼爱渴望被认可的心情,在发酵了十几年以后,已经变成了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她的心上。
她今日,想将那把刀拔下了。她既然已经不必背负这强加而来的命运,自然也不必背负着可笑的血缘亲情。眼前这个男人,本就是没有心的。以前她还会固执的抱着一点期待,现在经过流焰以后,她已经完全看清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没有感情的人。父皇他起码还有一个楚藏心,流焰呢?谁才有那个资格走进他的心里?
金陵风的面容有些怔楞。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手当做傀儡养大的这个女儿,有一天竟然会这样对他说话,那跟他太过相似的淡色眼眸中,有悲伤,有痛苦,还有些挣扎。她一点没有继承他的无情,感情一向表露的太过明显。
“父皇!”千眠痛苦的低叫,眼中似乎有泪要流出:“母后没有错,她唯一的错只不过是爱上你,又舍不得离开你!”
小时候她偷偷跑去暖玉阁的时候,都会看到母后低头拭泪,再后来她长大了一些,去看母后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泪,只是那样默默的看着宫中的一切,玉做的枕金做的笼——她的青春和爱情都已经消磨在这些华贵的牢笼上了。以前她一直觉得不解,为什么母后不肯走出那个监狱一样的暖玉阁,直到父皇离开那天她才知道,可是母后那时已经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在登上马车的时候木然的看了她最后一眼:
“保护好金千影,孩子,这是为娘唯一能给你的忠告。”
她几乎每次想起那样的眼神都会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她用了此身的一切去换他的王座安稳,又为他生育女儿,为他撑起这个江山,可是到头来,连他一个温情的眼神都没有得到,只落得个死生不复相见的下场。
她到底是错在了哪儿?
“但更错的,是她或许不该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千眠的语气像是会随时冲过去,将眼前这个被称作是她父亲的男人,撕咬殆尽。可是她却始终停在原地,用那种痛苦的语气发泄着这十几年来的不满:“她一心想为你留下一个孩子,可是父皇,你真的在乎吗?你在乎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你血脉的延续吗?你在乎这曙国江山是不是在金姓人手里吗?或许你让我退位,就是对皇爷爷的报复!你一直在恨他让你回来,让你娶了母后!”
“安澄!”金陵风终于忍无可忍,断喝一声。他始终是骄傲的,就算是自己做的错事,就算是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做最后的告别,他也容不得她对他如此无礼!
“不要叫我安澄!那不是我的名字!”但是千眠明显比他还要激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脸上涨得通红,停了一会儿,却忽然笑开:“父皇,您不记得了么,安澄长公主早就被您亲手赐了死!”
笑的讽刺笑的凄凉。
母后啊母后啊,您怀胎四月在宫门长跪才能留下的我,对这个男人来说,终究只是一根鸡肋啊。
金陵风的脸色有些怪异,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终究没有再做出什么分辨。
楚藏心亦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做得隐蔽,可是还是尽数落到了千眠的眼里。楚藏心是没有错,可是她的母后何辜?她又何辜?就算他个性随和,哥哥也接受了他,可是她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个加注了自己十几年痛苦的人?
“我并没有想让你去死。”金陵风耐着性子,把话一点一点的说明白:“我只是让你跟安然换了身份,至于假称你已经死了,也只是出于周全考虑。”
千眠冷笑一声。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在自己父皇面前冷笑的一天,而今天她却这样做了,做的这样畅快淋漓,做的这样顺畅:“父皇。”她双手交叠放在面前,忽然极尽恭敬的叫了这一声,而后在金陵风和楚藏心两人的惊诧眼神中,直直跪下,跟刚才一样,正经的行了三个大礼,而后也不等金陵风叫,自己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看不出的灰尘,笑开:
“安澄谢您十七年来的养育大恩,可是今日,安澄就此拜别!这个长公主的名分和曙皇的名分,都不是安澄自己想要的,但是却想要亲手还给你!父皇也最好记住,这个身份,是安澄自己不想要的!”
说罢深深的看了座上的两人一眼,转身,踏着夕阳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这是她身上仅剩的一点傲骨。从此她跟这个王朝再无关联。
走出安澈王府的时候,千眠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她刚刚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此刻身心都轻松的像是漂浮在云端,浓厚的夕阳在她眼里也变得更加热烈,炫目的让她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刚一个趔趄,身体已经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
熟悉的香味笼罩了整个人,千眠终于是闭了眼睛,把自己放心的交给这个怀抱。连双手都懒得伸出去环住身前的人,可是那人会将她抱的好好的。
她知道的,沈昌临会的。
“很累吗?先跟我回去休息休息吧。”沈昌临把人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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