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连昭好像病了。起初还能走到院子里,在槐树下埋一坛酒。到后来,她只能躺着,气若游丝,终日阖着眼,若不是她还有浅浅呼吸,旁人兴许以为躺在这里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期间也有大夫来瞧过,偏生不知凤连昭生的是什么病。只有一个游医来看过,说凤连昭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人,长生气急,连打带赶的把那游医撵了出去。
“连昭,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名医来救你。”长生如是说着,给了连昭一个坚定的眼神,便背起包袱欲远行。曲宜香想跟去,却被长生留了下来照顾连昭。
长生一走,就是半年。期间了无音讯。凤连昭躺在榻上也将近半年,每日流食进肚,人已经失去光彩,眼眶开始下凹,甚至往日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开始出现皱纹,不过二六年华的小姑娘,看起来却像个五十岁的老人。
曲宜香拿了清水进来,喂着连昭喝了几口,便忍不住伏在榻上嚎啕大哭,直念叨着对不起。连昭看着她,欲语还休,不知她是没有力气开口,还是不想开口。
她淡漠的看着哭成泪人的曲宜香,望向窗外的槐树。曲宜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凤连昭的示意下从槐树底下挖出一坛酒罐。凤连昭执意要喝,曲宜香拗不过她,只好倒了一碗。之间连昭接过一饮而尽,平时喝自己酒都要辣的龇牙咧嘴的她,却从喉间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眼神又亮丽起来,甚至能下地走路了。她简单的梳妆换衣,便要出门去。
曲宜香拦着她,几乎是苦苦哀求着说:“连昭,我求求你了,只要他死了,我们便能将名字挂上仙班了。再也不会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了。”
连昭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绕过她,坚定的往外走。
曲宜香在她身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说到此处,红衣女子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孟萋萋这才发现短短一会,那个酒坛已经被她喝的见底。范泰初伸手去抢酒坛,说也要给自己灌足一盏。谁知倾斜酒坛时,随着酒水哗哗流出的,竟还有一根人的小拇指头!
范泰初骇了一跳,当即从板凳上翻了过去。
那红衣女子神情稀松平常,面不改色的端着酒盏将那装有小拇指的酒水一饮而尽。
孟萋萋胃中翻滚,有些不适。
外间猛然刮来一阵狂风将门阖上,红衣女子自顾自的,继续说完了故事剩下的结局。
凤连昭走进观音观,跪在观音面前,闭眼诚心念着什么。偌大的观音观,此时别说善男信女了,就连看守的侍奉香火的也不在。
连昭缓缓开口:“贱女凤氏,十年前被抢劫的歹徒杀害,尸身塞入酒罐里埋在槐树下,他们还让妖道封了我的魂魄,有槐树压着,凤氏险些魂飞魄散,永无轮回。心中含着一口怨气,才致尸身久久不腐不烂。就在这时,九世善人冲破煞场,才让凤氏有机会脱身。虽然那时,凤氏已是死人一个。明知阴阳两隔,却妄图吸取槐树精华成精,还想留在阳世间,借着酒香掩盖身上腐烂的味道和逃避鬼差追查,是凤氏违背天理循环。如今凤氏已自毁真身,道行散尽。愿请罪于观音大师,贱女凤氏孤魂一个,可是善人他修行九世不易,还恳请观音大师看在他马上点化成佛的份上,佑长生善人度过此劫!凤氏自愿魂飞魄散,永不得坠入轮回。”
凤连昭说完,重重叩首。
原来连昭叫曲宜香搬出的那坛酒,是当年她自己在人间最后呆的地方。她自毁了金元,拿自己余下的转生换一个活佛的命。所谓九世善人,即是做了九世的善事,传说十世为功德修满,便可成佛,脱离六道轮回,不死不灭。
通常这样的人,更容易招来鬼魅的注意。曲宜香便是其中一个。她只是想借善人修行的小妖,道行已有一百年,不把凤连昭这样的小鬼放在眼里。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下符咒致使凤连昭卧榻不起,假装提议某城有名医,游说长生前去。长生信以为真,凤连昭看在眼里,却动弹不得。最后唯有毁了自己真身金元,来求观音大士。
曲宜香这时已经跌跌撞撞追到了观音观前,她还没进来便被一道金光打的飞出好远。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往连昭那处看,只见连昭身在观音观里丝毫事情没有,只是不停的在磕头,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皮肤都在慢慢脱落。她好似浑然不知一般,一直念念有词。
观音像低眉慈目,手持静瓶,盘坐在坐莲上。未有任何动静,仅仅那尊观音像柔柔的看着凤连昭,也可能,是在看红尘里的世人。
姓江的道士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收走了曲宜香,叹口气,本是哑巴的他说了声:“你即便魂飞魄散,他成佛后,也不会知道是谁为了他,永不能堕入轮回。”
老道身影一闪,便不见了。再转眼看着刚才凤连昭那边,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地上她的衣物,上面还有微不可见的细尘,风一过便了无痕迹。
谁知后来凤连昭并未魂飞魄散,而是在某个时日,再度肉身重塑。机缘巧合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长生没回来了。
红衣女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她朱唇微张,神情冷淡:“长生为她四处寻访灵丹妙药的途中,
路遇黑店。那家店看着普通平常,其实私底下运用邪术,以活人血养着店里的妖物。长生,就是死在了那样的店里。”
红衣女子缓缓起身,她的指尖抚过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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