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佛纳德是一位年轻的美国剧场导演,每周四晚上来跟船长上课。课程通常是纸上谈兵,但是五月三十日的这个周四不同。当他带着朋友布景设计师戴维;霍曼一起来上课时,瓦兹把他们拉到旁边说悄悄话。他低声说明当天晚上不上课,海军急需志愿工作者参与一项“危险任务”。
如此突如其来地从航海理论变成实际上阵,佛纳德和霍曼的心里都很抗拒,可是他们想不出优雅的拒绝方法,只好答应参加。瓦兹船长吩咐他们去拿自己的装备,然后立刻前往伦敦塔旁的港务局报到。
佛纳德跑回公寓,抓了一件老旧的粗呢短大衣,然后依据指示匆忙赶到伦敦塔丘。大多数人都到了。有些人甚至没时间换衣服,直接西装笔挺地从市中心赶来。不过,股票经纪人拉斐尔;德索拉倒是穿着皇家伦敦游艇俱乐部的外套,搭配蓝色长裤、遮阳帽以及足以匹配第一海务大臣的大衣,整个人光彩夺目。
除了瓦兹船长的学员之外,还有一些显然更有临海经验的人:驳船船员、码头工人、下级水手等等。这群人不分高低贵贱全都挤在港务局大厅,仍然一头雾水。
然后一名皇家海军中校出现,向他们简单说明任务。他们将负责操作从伦敦各个码头搜集来的救生艇。这些救生艇会被拖到泰晤士河下游并横越海峡,在海峡对岸协助营救英国远征军。
一辆巴士将这群人载到蒂尔伯利(tilbury),救生艇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了。规则是每四人负责一艘救生艇,每艘拖吊船一次拖十二艘救生艇。佛纳德和霍曼想办法待在一起,午夜一过,他们便动身上路。在这深沉的夜里,唯有湍急的水流和前方拖吊船的脉动划破寂静。佛纳德不禁揣想着这个匪夷所思的生命转折,让他一下子跳开单调的伦敦生活,莫名其妙搭上露天小艇在黑夜中疾行。
第一站是希尔内斯。这座位于泰晤士河出海口的繁忙港口,已成了所有小型船只顺流而下的集中地点。在这里,船只将在泰勒将军的监督之下维修整理、进入状态。泰勒将军是一名退役的海军少将,平时在海军总部的经济战争部门处理文书工作。
引擎是最大的问题。许多船只一整个冬天停航,很难发动,另外一些船只具有显然只有不在场的船主才知道的怪癖——泰晤士河观光蒸汽船的锅炉不能使用海水。达克希上校和他的工兵竟然可以让一百多艘船只达到足以跨海的良好状态,堪称一大奇迹。
每一艘船上都需要有人懂得操作引擎。此刻虽有许多业余的航海志愿者,但是这些银行家和店老板却没有几个人真正懂得机械。由船东组成的航运协会(ion)被要求帮忙,他们发出志愿者召集令,大约三百五十名轮机工程师应召而来。
绝大多数小型船只从希尔内斯前往拉姆斯盖特加油、装填补给品、编入船队。许多船只没有罗盘,某些负责操作小艇的人则从未兰迪吉少校发出一千多张航海图,并在其中六百张替新手领航员标明了航线。
问题可能很大,也可能小得气人。体育专家罗伯iddot;萧一组,负责将“莱伊盖特二号”机动船带往下游。他们预期在拉姆斯盖特领取补给,却只拿到两罐清水。除此之外,船上空无一物,甚至连水杯都没有。拉姆斯盖特的海军补给站似乎帮不上忙。他们最后上了酒吧,喝了点小酒,然后偷偷把酒杯带走。
每一艘小船都有属于自己的毛病,不过一开始,它们都有一个共通的问题:所有船只都缺乏武装。李察斯上尉拿出他小心贮备的一百零五把路易斯机枪,只分发给拖船和护航的船舰。
后来,船员们在海滩上寻宝,搜集了许多被弃置的勃伦枪,有时甚至有英国远征军的炮手搭上船,不过一开始,他们毫无防卫能力。光是这点就足以让船员惶惶不安。“就连一张《一八一二序曲》的唱片也聊胜于无。”一名舰长评论道。
五月二十九日晚上十点,第一支由小船组成的船队从拉姆斯盖特出发,踏上横越海峡的征途。船队的八艘小艇全都没有任何导航仪器。尽管如此,负责操作“崔顿号”护卫机动船的艾温上尉依然信心十足。他和其他人不同,他熟知这片海域。在拉姆斯盖特防波堤外等候时,他大声吩咐其他船只紧跟着他。其中三艘船的引擎出问题,必须返航,不过剩下的船只紧紧跟着“崔顿号”,在黎明时安全抵达拉帕讷外海。
三十日凌晨一点,另一支船队离开拉姆斯盖特——这一次是由比利时籍的“尤尔号”渡轮带领十九艘小艇。在此之后,船队便源源不断而来。到了傍晚已很难分辨一支船队在哪里结束,而另一支船队又从哪里开始。小型船只在当天及三十一日的整个晚上前仆后继地横越英吉利海峡。
他们经常和回返英国的船舰(例如“麦尔坎号”)擦身而过。对于挤在甲板上的部队而言,这些小船是一幅惊人的景观,他们注视着壮观的小型船只舰队,心中激情澎湃、骄傲不已。船名本身似乎就诉说着“英国”:“燕子”、“皇家泰晤士”、“松叶牡丹”、“诺维奇美人”、“约克公爵夫人”、“青鸟”、“福克斯通的骄傲”、“帕默斯顿”、“云雀”、“尼尔逊”、“不列颠之南”、“海格夫人”、“新威尔斯王子”。
许多船名透露出个人特质,显示这次援救并非单纯的海军行动,还是家族里的私事:“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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