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登船地点,情况依旧:半个多小时以来没有任何一艘船。麦克莱伦决定命令剩余弟兄加入前往敦刻尔克的长征。即便他们跟不上主力部队,也必须尽力一试。他亲自召集所有脱队士兵,督促他们上路,然后拖着脚步在最后面押队。
大概在离布赖迪讷两英里的地方,他乍然看见自己让搜寻了一整晚的船只!三艘船舶停在岸边不远处。一小群士兵站在水边鸣枪,企图吸引注意。船只毫无反应,只是悄然无息地坐在黑暗里。
麦克莱伦眺望远方的海滩。夜空中依旧弥漫着战火,他可以透过火光看见蜂拥的士兵,却看不到其他船只。这三艘停泊的船是唯一机会。船上人员无论如何必须获知部队正往西朝敦刻尔克前进的消息。一旦这些船只获得消息,就可以通知其他船,救援船队终将可以在正确的地点集合。
他跳入海中,开始游泳。他累得要命,脚踝开始发疼,但是他持续往前。当他游到最近的一艘船边,有人抛出一根绳索把他拉上船。原来这艘船是“薄纱号”——拉姆齐手下最卖力的扫雷舰之一。麦克莱伦被带到舰长罗斯中校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勉强说出讯息:拉帕讷弃守,所有船只应往西集中。他一说完就不支倒地。
对罗斯舰长而言,这是他下午六点离开多佛以后接到的第一个确切讯息。“薄纱号”是被指定在防线东端接运大约四千名后卫部队的船只之一。依照计划,拖吊船将拖着三批救生艇渡海,停靠在拉帕讷岸边三个精心挑选的指定地点。后卫部队听令前往指定地点,凌晨一点半,救生艇开始将士兵分别接驳到等待中的扫雷舰上。如果敌军企图阻拦,护卫的驱逐舰会发射炮火进行掩护(“所有坦克都属于敌方。”命令中特别提醒驱逐舰)。最后的指令是在五月三十一日清晨四点发布的,拉姆齐口中的“特派拖吊船”下午一点开始从拉姆斯盖特出发。
每一项突发状况都已纳入考虑,只除了战争的风云变化。德军对周边防线的压迫力量太强,四千名后卫部队无法继续坚守阵地。在敌军的强大火力下,部队提早撤离,提前抵达比预定地点更往西的地方。必须有人通知拖吊船在另一个时间前往另一个地点。
但是多佛已无法直接联系特派拖吊船。拉姆齐只能以无线电信号通知同行的扫雷舰,希望将更动过的计划传递给拖吊船和它们拖行的救生艇。他发送讯息,但是可想而知,消息未能传递过去。
船队依照原定计划抵达指定地点,但是当然,这片海滩此刻已空无一人。由于没有进一步指令,它们只能沿着海岸摸索,设法跟部队取得联系。事实上,当麦克莱伦泅泳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提醒他们往西前进时,“薄纱号”正巧碰到一支人数可观的分遣队。
关于特派拖吊船的位置,屈希勒尔将军(georg von kuechler)第十八军总部的无线电破译队比英国远征军所知更多。三十一日下午七点五十五分,总部的伊斯曼上尉致电第二十六军及第九军指挥部,向他们提供最新情报并且下达行动指令。
从半夜开始,强大的扰乱射击集中在通往指定登船地点的道路上,武装侦察巡逻机并查看是否有敌军企图撤离,一旦侦察到任何迹象,大军将立即冲向海岸。
对于准备一举歼灭敌军的部队而言,这并非一个能激励军心的行动蓝图。事实上,绝大多数德军参谋这两天似乎都无精打采。在周边防线西端,克鲁格将军的第四军作战官伍德曼上校认为这是个警讯。“部队普遍存着一个印象,以为这里已经没有战事,以为所有人都对敦刻尔克失去了兴趣。”他在五月三十日对克莱斯特将军的参谋长抱怨。
确实如此。此刻,所有目光焦点都转向南方,旨在一举击溃法国的伟大战役“红色计划”(fallrot),即将在六天后于索姆展开。其庞大的规模以及让人目眩神迷的可能性,轻易转移了人们对敦刻尔克的注意。曾经因为希特勒的休止令而气愤难平的古德里安和其他装甲师将领,此刻只想抽出他们的坦克让部队休息,准备投入一场新的大规模行动。三十一日,b集团军司令波克将军也从陆军总部收到一沓厚厚的文件,指示他重新部署兵力。在德国陆军总部,参谋长哈尔德将军一整天待在后方检查通信设备、补给线以及陆军c集团军的状态,他在为一场新的庞大攻势做准备。
至于敦刻尔克,德军很难摆脱战争已经结束的感觉。如今,十来个德国步兵师将几千名散乱的盟军逼退到海边。克鲁格的参谋长柏楠奇或许咆哮着“我们可不想看到这群人日后带着全新武装重新站到我们面前,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德军指挥部比柏楠奇自己的第四军更全神贯注于即将展开的南向进攻。哈尔德将军也许会抱怨:“现在我们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成千上万敌军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回英国。”但是他自己并未紧盯敌军行动,他也忙着为新的大举进攻做准备。
每个人似乎觉得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彻底解决敦刻尔克,但是没有人名正言顺地承担起这项责任。随着包围圈日益缩小,战场上有太多重叠的纵向指挥,太少的横向联系。最后,为了统一指挥权,屈希勒尔将军的第十八军受命全权负责。五月三十一日凌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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