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深入比利时境内的英国前线部队对其侧翼及后方的局势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自己在迪勒河(river dyle)成功阻挡德军前进。五月十四日(伦斯德痛击科拉普那一天),皇家炮兵
团上等兵沃特金听到盟军大胜的传闻,他当天晚上偷偷摸摸在日记里写下的全都是好消息:
敌军撤退六点五英里。入夜以前平静无事。我们对紧急求救线开火,阻挡了野蛮人横渡迪勒河。许多德国佬阵亡或被俘,共有两万七千名德军丧命(官方数字)。
隔天情势突变。法军在南方瓦解,德军从缺口大量拥入。没多久,密密麻麻的炮火攻向英军侧翼。这天晚上,一头雾水的沃特金只能写道:
什么鬼日子啊!我们订于晚上十点半撤退,过程中遭遇猛烈炮火攻击。感谢上帝,所有人平安无事……除了震惊之外,我安然无恙。
绝大多数英国远征军对骤然改变的情势同样大惑不解。十六日到十七日之间,部队开始沿线撤退,越来越多炮口转向南方及西南方。十八日,艾塞克斯军团第二营受命面朝南方镇守拉巴塞运河(la baanal)。营长威尔逊少校心中存疑——敌军不是应该在东面吗?“长官,我也不明白,”刚刚从旅部回来的普赖斯上尉想法一致,“但那就是我们收到的命令。”
有一个人非常明白,那就是为这些权宜措施布局的操盘手:英国远征军总司令戈特勋爵(vi)。五十三岁的戈特勋爵身材高大魁梧,他并非一位军事策略家(这类议题他乐得听从法国人指挥),不过,他具备军人的特定美德,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他是个伟大的战士,曾经在一九一八年成功突袭兴登堡防线,赢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性格沉着冷静,即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他的法国上级阿方斯;乔治将军(ales)此刻或许潸然泪下,但是戈特绝不会流泪。他有条不紊地将任务转变成掩护已暴露的侧翼,并且撤离他的部队。他训练有素的战斗师在东面与德军缠斗,为了应付南面与西面的新威胁,他东拼西凑出一支杂牌军,指派他的军情部首长诺尔;梅森-麦克法兰少将(noel ne)担任指挥官,并且为这支军队取了一个贴切的名称:麦克军(e)。梅森-麦克法兰是个卓越的将领,但是他的行动最大的效果反而严重破坏了阿拉斯总司令部的情报网。戈特对此似乎不以为意:身为永远的战士,他反正也用不着那些参谋人员。
与此同时,他配合法国人制订的时程表,在五月十六日晚间开始将前线部队撤离迪勒河。新的防线退后六十英里,设于埃斯科河(river e) 1。这次撤退将分三阶段进行。
像冷溪卫队第二营这类的精锐部队,几世代来拥有使命必达的优良传统,他们无懈可击地完成了命令。对其他单位而言,纸面上的精确指令实际上却未必可行。负责传递命令的摩托通信员并非总能找对地方:有几个团出发得晚了,有几个团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还有几个团转错了弯。其他军团堵在车阵之中,无法动弹,更有一些军团从头到尾就没接到命令。
皇家野战炮兵团第三十二营就对撤退计划一无所知。他们朝代勒疾行,消息传来,指示他们在离河几英里处的阵地待命。炮手夏塔克奉命开一辆卡车去领取军粮,他完成了任务,但是一回到原处却发现整个军团消失无踪。担心了一整夜后,他决定朝大马路出发,希望至少能找到战友的一丝踪迹。
他立刻被一波奔跑的人群淹没。“快啊!快跑!”他们喊着,“德国佬已经冲破防线,现在只能各自逃命了。”他们拥上夏塔克的卡车,连车顶、引擎盖和保险杠上都挤满了人。
夏塔克随着人潮往西前进。开头几英里行车顺畅,但是路途逐渐变成了一场梦魇。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在烈日下倾巢而出,他们之前让英国纵队毫无阻碍地深入比利时境内,但是回程就另当别论了。斯图卡的机身和炸弹都安装了音哨(德国人称之为“耶利哥的号角”),在大肆屠杀与
本书采用的是当时通用的地名。如今,埃斯科河一般被称作斯海尔德河,拉帕讷(le panne)镇变成了德帕内(de panne)。——译注
恫吓之际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他们俯冲后回升,沿着车顶低空飞行,拿机枪疯狂扫射。
又热又闷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燃烧橡胶的气味,车辆速度越来越慢,终至变成了爬行。哭泣的难民蜂拥而来,夹杂在茫然失措的部队当中。路边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废弃的手推车、脚踏车、婴儿车和被焚毁的私家汽车。
车潮最后终于完全停滞不前。夏塔克的乘客发现用走的还比较快,决定弃他而去。没多久,他便孤零零坐在这辆停转的卡车里。他爬上车顶,但是看不到任何出路。后方的车龙跟前方一样长,而马路两旁的深沟则排除了越野脱逃的机会。在这个炽热而硝烟滚滚的五月下午,他只能陷在这个地方,动弹不得。他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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