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十五分,当波纳尔再度来电,艾恩赛德的惊惶已溢于言表。伦敦这头依然是由杜因负责接电话,他暗指戈特过于悲观,法军也许不像他担心的那样不堪。无论如何,为什么不舍弃敦刻尔克,改朝空中掩护较佳的布洛涅或加来前进?“就像龟兔赛跑的故事,”波纳尔冷冰冰地回答,“谁都以为兔子会赢得最后胜利。”
杜因这时提出艾恩赛德属意的方案:英国远征军应该调转方向,往南杀到索姆(e)。这个理论完全忽略英军绝大部分兵力在东面与德军陷入苦战、无法抽身的事实,但是波纳尔并未在这一点上多加着墨,他只是平静地对杜因再三保证,敦刻尔克行动“纯粹只是总司令心中的想法”……任何决策将取决于法军能否修复前线。不过由于他已公开宣称法军正“逐渐瓦解”,可以想见,波纳尔的这番话无法平息伦敦方面的疑虑。
杜因改采另一套策略:波纳尔是否明白从敦刻尔克撤退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而留在那里的兵力势必陷入险境?是的,波纳尔回答,他非常明白,但是往南前进无异于自寻死路。两人最终不欢而散,波纳尔觉得杜因“格外愚蠢、毫无帮助”,陆军总部则深信戈特即将陷入敌人圈套。
艾恩赛德要求立即召开战时内阁会议,召回各自到乡下度过宁静周日的丘吉尔和张伯伦。下午四点半,内阁在海军总部、丘吉尔喜欢称作“鱼厅”的房间(一间以欢腾跳跃的海豚木雕为装饰的会议厅)集合。
丘吉尔跟艾恩赛德的看法完全一致:唯一的希望是往南驱进,在索姆与法军会合。其他与会人士纷纷附和。他们决定由艾恩赛德亲自跑一趟,当面把战时内阁的指令交给戈特,当天晚上即刻动身。
晚上九点,艾恩赛德从维多利亚车站搭上一班特别列车,二十日凌晨两点抵达布洛涅。到了上午六点,他便直闯戈特位于瓦阿尼的指挥部。有战时内阁的指示做后盾,他告诉戈特,唯一的机会是率领大军调头,朝南方的亚眠前进。如果戈特同意,他会立即发布必要的命令。
但是戈特不同意。他不发一语地思索片刻,然后解释,英国远征军此刻跟东面的德军打得难分难解,根本不可能调头朝另一个方向前进。要是这么做,敌军会立刻突袭后方,把他杀个片甲不留。
那么,艾恩赛德问,戈特能否至少调动两个后备师往南推进,或许有机会跟北上的法军会合?戈特认为或许可行,但他们首先必须跟战区总指挥比约特将军做好协调。
艾恩赛德立即带着波纳尔赶往位于朗斯(le)的法军总部。他找到比约特和第一军团的布兰乍得将军(blanchard)——两人都濒临崩溃状态,浑身颤抖、彼此叫嚣,毫无任何计划。脾气火暴的艾恩赛德受不了了,他抓住比约特的外套纽扣,试图摇醒这个男人。
双方最终达成共识。法军的几个轻机械化小队隔天与戈特的两个预备师并肩在阿拉斯南方发动攻击,然后与其他往北推进的法军会合。换上新的最高指挥官应该也会有帮助:温和的甘末林终于被马克西姆e and)取代。魏刚将军七十三岁高龄,但是据说浑身充满热情与干劲。
艾恩赛德回到伦敦,深信一旦两军会师,就能打开英国远征军调头南下的路线——这仍是他最属意的方案。戈特还是没被说服,但他是个好军人,愿意姑且一试。
五月二十一日下午两点,富兰克林少将(h. e. franklyn)率领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开始由阿拉斯南下。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会在两天之内跟北上的法军在康布雷(cambrai)会合。可惜诸事不顺。富兰克林表面上拥有的步兵兵力,大多陷在别的地方无法抽身。左面的法国援军迟了一天抵达。照理应该从索姆北上的法军从未付诸行动。德军比预期的更难对付。当天晚上,富兰克林的攻势便渐渐熄火。
戈特将军毫不意外,他从头到尾就不相信这套南进计划。下午三点左右,甚至在富兰克林遇上麻烦之前,戈特就针对整体局势对麾下的指挥官勾勒出一幅悲观的前景。富兰克林的进攻被视为“替法军打气的非常手段”,不值一提。
同时,在另一场参谋会议中,戈特的行政官:陆军中将道格拉斯la)下令将后方总司令部由布洛涅搬到敦刻尔克,医疗人员、运输部队、工程营及其他“米虫”即刻迁移。后来在另一场会议中,则对这些部队颁布了一套精密详尽的撤退指令:“车辆抵达各个撤退港时,驾驶员及军用卡车必须留下,当地运输人员必须做好停车安排……”
然而,在这慌乱的下午所举办的一场重大会议,戈特和他的参谋全都缺席。新上任的盟军
最高司令魏刚将军从巴黎飞抵伊普尔(ypres),对困军的指挥官(包括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说明他的计划。不过没人找得到戈特。他再度迁移他的指挥部— —这次是搬到里尔以西的普雷梅凯(esques)。等到他和波纳尔抵达伊普尔,已经太迟了,魏刚已打道回府。
这表示戈特必须间接从比约特口中听到魏刚的计划。这真是糟糕,因为英军在这套计划中扮演了关键角色。英国远征军将担任先头部队再次南击,设法与另一股北上的法军会合。如果法国和比利时部队愿意协助作战,戈特同意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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