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青云观,其实离京城并不远,只需一日的车程就能抵达,但对于骆心安这个孕妇来说,坐上几分钟马车都颠簸的腰酸背痛,就更不用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待整整一天。
即便聂毅命人已经将马车四处都包上了柔软的垫子,还摆了很多软垫以供她仰躺,可这并没有帮骆心安减轻多少痛苦,一路上苦不堪言,好几次若不是她死咬着牙忍住,差一点就直接吐在车上。
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抱怨一句,更没有拖过后腿,最后连旁边随行的侍卫都看不下去,忍不住问一句,“娘娘,要不奴才去给陛下禀报一声,放慢一些速度吧,您这样下去身子肯定受不住的。”
可惜骆心安只是摆摆手,顶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笑着说,“陛下祈福上香是朝廷的大事,怎可因为我一人而耽误了正事,我这只是不适应罢了,一会儿躺着休息片刻就能恢复,你们就别拿这点小事去叨扰陛下了。”
有了这句话,周围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余骆心安一人硬撑着走完了全程,临下车的时候她甚至不忘让宝珠帮她在脸上涂一点胭脂,来遮一遮自己苍白的脸色。
一路上骆心安到底经历了什么,宝珠全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您这到底是干嘛,自己折磨自己很好玩儿吗?您只要说一句不想来,皇上还能真押着您来着青云观么,如今倒好,您把自己折腾的这么难受,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啊!”
骆心安并没有解释原因,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自己都没担心,你倒是比我还着急。”
宝珠说的没错,这一趟青云观之旅对她对孩子都没有半点好处,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明白,但宝珠终究说错了一点,这一次即便她真的拒绝同行,聂毅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带在身边,哪怕是绑也要绑来。
因为她是聂毅唯一的变数,就凭聂毅多疑诡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事情逃离自己的掌控,所以无论她怎么挣扎,聂毅都把她带在身边,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如此,她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万一弄巧成拙,引来聂毅的怀疑,她与阿暻之前的全部努力可就彻底的付诸东流了。
想到此处,马车外响起了青云观的钟声,骆心安压下心里的万千思绪,露出一抹笑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正好这时聂毅迎面走来,正好对上她明亮的笑容,在眼光下,她一身素色长裙,配上一双澄澈而专注的眼睛,让他瞬间心头一动,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腰。
“一路舟车劳顿,朕又忙于政务,没能好好陪在你身边,身子还受得住吗?”
骆心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来都来了,你现在才问这话有个屁用,这跟你杀了人再问他死没死有什么区别?
“陛下觉得臣妾像受不住的样子吗?”
她笑了笑反问了一句,聂毅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红润的脸上,见瞧不出倪端,他便笑了起来,“如此甚好,朕也就放心了,时间不早,爱妃随朕一起进去吧,祈福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两个人在别人眼中宛如一对璧人般携手走入青云观,不知道的还以为聂毅对她有多么宠爱,可只有骆心安心里明白,他们彼此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从无半天真情可言。
路过青云观后山的时候,聂毅不知行到了什么指着门外几株还没盛开的梅花说,“心安,还记得么,我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识的。”
骆心安环视四周,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无奈的扯扯嘴角,当时发生的一切如今想来都仍然历历在目,她想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初在古代第一次见到这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心情。
聂毅没发现她的神态有异,继续怀念一般说道,“那时候你像个小尾巴似的偷偷摸摸的跟了朕一路,起先朕还当是哪个手脚不利落的刺客,结果在后山的破厢房里终于逮住你的时候才发现竟是洛尚书家的千金。”
“当时朕故意装作生病晕倒,没想到就把你这小尾巴给骗了出来,看到你为朕心急如焚的样子,朕当时就在想,这个姑娘朕一定要娶进门,以后好好的待她,心安,你想不相信,朕对你是一见钟情。”
他的目光痴情而灼热,拉着骆心安的手低声絮语,仿佛真的在追忆着两人美好的过去。
可这些话听在骆心安耳朵里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若不是强忍住冲动,她真的恨不得此刻立刻抽他一记耳光。
他怎么敢!怎么敢将她与阿暻之间的回忆按在他自己身上,如果说这间青云观对她和聂毅来说真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那也只有初次见面时的刺目和刻骨铭心,剩下关于这里一切的记忆,全都属于阿暻。
“青云观”三个字对她来说就像当初第一眼看到睁开眼与她对视的阿暻,飘逸如仙,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让她每一次想起都能想到阿暻那一双墨色的眼睛,而现在聂毅却想毁掉这些,生搬硬套的窃取了她与阿暻的回忆,这让她怎么能忍!?
有时她真觉得聂毅是个心理变态的疯子,仗着阿暻现在“死了”,就妄图把自己变成阿暻,取代在她心中的位置,以为只要这么做就可以彻底毁掉聂暻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可他这么做就注定无法代替阿暻,他只配做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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