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这个七夕之夜,侍卫围府,本已是人心惶惶,皇上近侍亲临府邸,更让人惶惑不安。
王继恩尖着嗓子说道:“太尉大人诞辰,皇上特赐御酒,以示庆贺。”
李煜谢过皇恩,起身去端过御酒,那褐红色的酒泛着幽秘之光,让人心生战栗。
他突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从国破北上的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早晚都有这一天,当这一瞬终于到来的时候,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生已如此煎熬,死,才是他的归宿。
跪在地上姚海颤声痛哭道:“老爷,这酒喝不得啊!”其它人也都垂首哀哀饮泣,一刹那,院中被郁郁的悲痛笼罩,无限哀凄。
王继恩喝道:“大胆!皇上亲赐御酒,不喝就是抗旨!”
李煜转过身,对府中人释然道:“不必为我难过,今夜都散了吧,只愿你们以后再也不要跟错了主子。”他端起御酒,再无迟疑,一饮而尽!
下人们悲戚喊道:“老爷……”
此时,周嘉敏从宫中赶至府门,见此情形,几乎是扑了过来。
可是,没有用了!李煜饮下了那杯毒酒,毒性很快发作,李煜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嘉敏扶着他的身子,悲痛得说不出话。
李煜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柔声缱绻:“不要为我难过,这一生,总是我负你太多……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悲哀排山倒海,堵塞在嘉敏的胸腔中,她摇头哭道:“不要睡下去……不要睡下去,你还不能死……”
纵然一世夫妻百般艰辛,情分日渐单薄,可这样生离死别的结局,还是让她撕心裂肺。
前尘过往,在生死之前,是如此渺小微薄……
李煜僵直身子,哽着最后一口气:“答应我……要好好地活着……”
嘉敏泪如雨下,点头痛哭。
李煜欣然地闭了双目,那因毒发作而蜷曲的身子渐渐冷了……
府中人嚎啕大哭,王继恩见事成,单手一挥,领人离去。
……
府中哭声震天,那哀怨的哭诉声,直逼得夜空的玄月也躲在了云翳里。
嘉敏紧紧抱着李煜,呆呆地跪在地上,犹如泥塑木胎,直到天空渐渐发白,晨曦洒满府邸,她还是不愿松手。
马蹄声声,府门大开,传召使大声唱诺皇帝圣旨:追封陇西公为吴王,赠太师,以王礼葬洛京之北邙山。
嘉敏的眼珠动了动,冷笑道:“皇上好恩待,看似加封,却不准予将他的尸身送回故里!从今之后,他终将是故国之魂!”
……
李煜身亡的消息传到江南,江南百姓哀悼不已,在巷中设斋,哭悼前主。
灵柩出城的那天,天空灰蒙蒙地飘洒着小雨,嘉敏哭成了泪人儿,送李煜前往邙山。
前来送行除了李仲寓和南唐故臣之外,还有一些仰慕李煜才德的百姓,可他们也只能躲在暗处悄悄地哭着。
周嘉敏哭得太多,泪水已干,声音已哑,她是再也哭不出来了,呆呆地跪在李煜的新陵前,久久也不愿离开。
他总说要她好好地活下去,可往后的岁月中,又如何能捱过去那一日日的晦暗?
从此之后,她只愿在陵园里,清心寡淡,了此一生。
安葬了李煜之后,她遣散了府中寥寥数人,唯独姚海与元英死也不肯离去。
姚海道:“老奴一生跟随元宗、后主,他们不仅仅是老奴的主子,更是老奴的家人。老奴风烛残年,已经不起路途奔波,守在陵园、天天扫洒才是老奴的归宿啊!”
元英也跪地道:“奴婢无家可归,娘子在何处,奴婢就在何处。”
言语戚戚,莫不动人。
嘉敏无可奈何,只得留他们二人在陵园中,看护陵墓。
偏这时,铁蹄阵阵,王继恩领一队禁卫赶了过来,王继恩呈上一袭华服,对嘉敏道:“吴王丧期已过,请夫人换了这身衣裳。”
嘉敏冷冷道:“换服?公公要带我去何处?”
王继恩道:“自然是皇上召见,为夫人重新安排一个身份。”
嘉敏大怒:“吴王尸骨未寒,恕我难以从命!”
王继恩的嘴歪了歪:“可由不得夫人!”他话音刚落,数个禁卫上前押了嘉敏、元英一起上了马车。
嘉敏已做了必死的决心:“王公公该明白,此去见皇上,王公公带去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王继恩冷冷道:“夫人何必求死,此后换了身份入宫,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夫人执迷不悟,不惜玉体,那么吴王的今天就是右千牛卫大将军的明天!”
“你!”嘉敏羞恨无言,右千卫大将军是仲寓,是李煜唯一的子嗣,她知道以赵光义的狠辣,索要仲寓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她不能让他死,不能让官家唯一的子嗣下场凄凉。
求死不能,难道,此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了么?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
马车往京城行去,行到一处逼仄的山道上时,突然只听到一连声的“嗖嗖”冷箭声,以及乱石滚过的声音。
随即,便是禁卫的倒地声。
嘉敏挑开了车帘,只见山道的两侧乱石坡上突然跳出来十来个黑衣蒙面人,与禁卫一阵混战!
那些蒙面人来势凶猛,又早有准备,片刻之后,就将禁卫杀了十余人。
王继恩尖声道:“将刺客全部拿下!不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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