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谨安却不肯相信他,只是一味地训斥他,要他去学校承认错误,请求学校不要开除他。
后来,后来他只是执拗地不肯离开,然后,然后他只是推了他一把,孟谨安就重重地摔下山去,他伸手却触碰不及,无可救赎,只能在悬崖前放声大哭。
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后来,就这样,他开始了装疯卖傻,他担心警察发现,是自己害死了亲哥哥,自此之后,他变成了一个傻子,一个永远只能傻傻地活在人世间的人。
人们都以为,他是受不了别人的非议而变傻的,无人知晓,曾经悬崖上那碎裂的一幕——
碎裂的水珠。碎裂的血涌。碎裂的梦境。无人知晓的秘密。
……
阮阮努力的地大眼睛,妄图可以看到他,看到他是否醒来。可是,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始终是茫茫然,她看不到床上的他,看不到那夜的明月光。
于是,黑暗中,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小心翼翼摸向他的脸,试图知晓,他是否已从昏迷中清醒。
手指在摸索中摸过他温热的胸膛,摸过他轻抖的喉结,摸过他雕塑一样精致的下巴,摸过他因为病痛干燥的嘴唇,然后是他高挺的鼻梁——当她的小手摸向他的眼睛时,她多么希冀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啊,如同幽泉,在暗夜里望着自己,如同上次的奇迹一样,告诉她:阮阮,别怕。
声音如同雪化。
可是,他的眼睛却紧闭着,如同归巢的鸽子一样,安静地收拢了羽翼,沉睡在他的眼窝里。
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至,眼睛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异于往昔。
哭到累极,她沉沉睡去。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他的身边,小小的身子,微抖的睫毛,带着泪痕的容颜,像一只倦飞的候鸟。而他,是她栖息的巢。
破晓黎明的第一缕晨光映上屋前大树,身边的孟谨诚突然一阵微抖,仿佛一场噩梦终于醒来。
他身体的抖动传到阮阮身上,她猛然惊醒,眼睛睁开那一瞬,是刺目的疼痛,黎明的光线依旧昏暗,可刺入她久未见光明的眼睛,惹得她泪眼模糊。
几次努力后,她在泪水模糊里睁开了眼,光明对着她重新张开了怀抱,世界清亮,令她不敢想象。
光影在模糊中渐渐聚焦、清晰。昏暗的晨光中,她看到了床上昏迷的他——
苍白如玉的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挡住了万里秋波,他的睫毛长而微翘,如同上好的墨染成的一样,嘴唇干裂,却挡不住他嘴巴原来温润的朱红色,仿佛只需一滴水的滋润,他便是往昔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只等一曲箫声,一缕月光,他便可从画中来。
君子一笑,春风万里。
不知为何,当时的阮阮看得目瞪口呆,居然遗忘了要为自己的眼睛复明而惊喜,只是呆呆地看着美得如同梦一样的孟谨诚,生怕眨眼之下,他又如同梦一样碎裂。
十二岁,哦,不,再过几天就是十三岁了。
十三岁,豆蔻盈盈之年,阮阮的心底,突然蔓生了一种奇异的情愫,这种奇异的情愫令人脸红、心跳、手心汗意满满。
阮阮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抹泪,腿脚轻盈得像一只燕子。
她奔向奶奶的屋子,甩着清凉的嗓子喊道,奶奶!奶奶!快来啊!快来看看谨诚小叔醒了!快来啊!
阮阮复明这件事情,是孟古放学,看过醒来的孟谨诚后,奶奶告诉他的。
孟古几乎是惊喜若狂地跑出门外,大喊,阮阮,你能看到了吗?
当时的阮阮正端着水往屋里迈,和从屋内冲出来的孟古正好撞了一个正,根据动量守恒定律,他们两人齐齐倒向阮阮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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