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马克”到“三定律”
有信托责任保证下的私有化才是好的私有化。
王牧笛:在教授看来,这个“休克疗法”为什么在玻利维亚那个小国家成功了?
郎咸平:因为你要晓得玻利维亚什么都没有啊,它是个非常小的国家,搞什么都容易。同时你想想看,整个“休克疗法”失败的原因就是大量兑换券被那种有野心的人收集起来产生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公司就变大众持股了,就没有问题了。
王牧笛:藏富于民了。现在看起来私有化是俄罗斯老百姓心中的痛。那在教授看来,什么样的私有化才是比较好的私有化?
郎咸平:谈到什么比较好,先谈谈我们自己,2004年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王牧笛:郎教授在中国喝止了不好的私有化——mbo。
郎咸平:就是经理人收购,那也是对市场经济的不了解。比如说bo就是由国企的老总自己来收购,其实它的理论依据也很可笑,叫做什么“冰棍理论”:说这个国企就像夏天的冰棍一样慢慢融化,与其让它化掉,还不如在它没有化光之前送给国企老总,为什么呢?因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之后就能够做得好,由于国有企业不是自己的所以做不好。这就是我们对于资本主义的理解。
王牧笛:产权激励。
郎咸平:对,产权激励。但你没有想到我们忘了一点——杰克·韦尔奇,他也是职业经理人,他从1980年开始干到2000年退休,20年的时间他替通用电气创造了多少价值,退休之后他拿到什么了呢?什么都没有啊,他没有拿到股权,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忘了一点,资本主义它有一个对它的股东、国家、民族的信托责任。这个我们没学会,我们只学会另外一面——自私自利的那一面。所以这也是对于所谓市场经济、资本主义的误解,才导致这个失败。你发现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对于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理解不够所导致的。你看俄罗斯的“休克疗法”、中国的mbo到最后是什么结果呢?人神共愤。什么原因呢?就是形成了寡头。
王牧笛:包括当时那个盖达尔(俄罗斯私有化之父),他事后也承认那一轮私有化是权贵阶层对国家财产的私有化,是将官员手中掌握的公有财产私有化,为权力转化为资本履行了一个法律手续。
郎咸平:对,就是说整个俄罗斯的权力变成了7个人的,整个俄罗斯被这7个人所掌控。
王牧笛:而当时他们所设想的私有化可能带来的好处,比如给国家增加收入,可是事后看起来,10年间的私有化只增加了1的gdp。
郎咸平:到1999年更别提了,你知道产生了什么问题吗?真的变成个人的以后,请你想想看如果他只想追逐利润的话,他有没有必要从事生产啊?他有没有必要去做研发啊?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他干脆把树砍下来就卖掉,矿挖出来不要加工就卖掉,飞机、大炮现成的就卖掉。所以如果他们没有国家民族意识、没有企业家精神的话,把俄罗斯直接卖掉对他们7个人最有利,这就是自私自利。为什么俄罗斯到1dp下跌了一半?就是因为他们把俄罗斯卖光了。
王牧笛:当时有一个宏伟的口号,叫“变卖俄罗斯”。
郎咸平:对,就是这个意思。
王牧笛:说把这个国家的一切——从螺丝钉到核反应堆——全转入了私人手中。
闫肖锋:当初东西德合并的时候,当时政府也提出“一马克卖企业”。实际上这“一马克”背后是含着信托责任的,就是你要把这个企业承担下来,实际上这个“一马克”是很沉重的“一马克”。
郎咸平:是的,这是信托责任。那你看俄罗斯的7个寡头有信托责任吗?
王牧笛:所以,当年俄罗斯的改革派只是把私有制看做是西方文明社会的法宝,没有看到私有制背后人家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个他没学到。
郎咸平:所以在这里我想告诉各位,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看起来是自私自利的,可是你晓得它的根是什么吗?是对国家、民族、股东、老百姓的信托责任,包括官员所承担的信托责任,企业家所承担的信托责任。这一点我们都没有学会。
王牧笛:而俄罗斯新一轮的私有化也面对同样的问题,现在很多人说国际的大鳄、国内的私人资本都在对这次俄罗斯变卖政府的股份跃跃欲试。
郎咸平:这个是非常危险的。讲到这个信托责任的时候,我必须得强调一下英国的私有化,那还是我比较推崇的。
闫肖锋:撒切尔夫人时代的。
郎咸平:对,撒切尔夫人当时找到谁了呢?找到了非常有名的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帮她设计的方案。注意哦,罗斯柴尔德家族是马克思《资本论》里面多处批评到的一个家族,但这个家族在替撒切尔夫人做英国国企私有化方案的时候,非常强调信托责任,这就是差别。它提出一个“罗斯柴尔德三定律”:定律一,英国的国企必须由富有信托责任的职业经理人经营;定律二,政府的信托责任是什么?一定是好的国企才能够私有化,坏的国企是不能私有化的,为什么呢?因为好的国企私有化才能够替老百姓创造财富,坏的国企你让它私有化,那不是害老百姓吗?这是政府的信托责任;定律三,政府最后保有一股黄金股,政府有一票否决权,这又是政府对老百姓的信托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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