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记书肆的对街,是十座留后院。这些留后院背后分别站着一位节度使,代表了他们在京城的耳目。留后院相对独立于朝廷体制,他们既传送外地消息给中枢,也把中枢动态及时汇报给节度使。
若说哪个外地客户对京城的委托需求最大,则非这十座留后院莫属。
李泌微微动容,一牵扯到留后院,便与边事挂钩,这件事就变得更复杂了。他问道:“那么你们与留后院之间的账款如何结算?”
这是一个极其精准的问题。若他一味追问委托内容,队正可以搪塞说不知情;但从财账这个环节切入,却有流水为证,很难临时隐瞒。
队正知道这问题问得刁钻,只得吩咐旁人取来火师那边的账簿,解释道:“我们与留后院的账,每月一结。总部送单据过来,留后院按单据付账。到底是什么细项,除非是京城经手的委托,否则我们不知道。”
守捉郎在京城的据点,需要承担汇兑折买的事,把各地酬劳集中起来,换取粮草铁器等物运回边境守捉城,所以大账都从这里结。
“取来我看。”
李泌没有轻信队正的话。他带了几个老书吏,把近一年来的守捉郎账簿都拿过来,亲自查证。对一个秘密组织来说,这简直就是公开侮辱,可队正咬咬牙,没敢造次。
李泌下的指示很简单:找出一年来十座留后院与守捉郎的所有交易,减掉京城分部经手的委托,看看交易数字最高的那个是哪家留后院。
要知道,在靖安司安插一个眼线是件极困难的事,价格一定非常昂贵;如果要搞出蚍蜉这么大规模的计划,花费更是惊人。这个数字,会体现在交易额上。只要查一查,哪一座留后院花在外地委托守捉郎到京城做事的费用最高,结论便昭然若揭。
很快书吏们便得出了结论——平卢留后院。仅仅只是天宝二载,它付给守捉郎的费用就超过一万贯,其中京城委托所占只有不到两千贯。
“平卢……”李泌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相比起其他九位节度使来说,平卢节度使比较新,刚刚设立两年不到。它其实是从范阳节度使析出来的一个次级,只管辖十一个守捉城和一个军,治所在营州。
正因为它太新了,所以李泌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平卢节度使是谁,只好把探询的眼光投向队正。队正对这个自然很熟悉,连忙回答道:
“回禀司丞,平卢节度使的名字叫——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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