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高杉介收到了一封来自石井的请柬,里面所有客套寒暄的字句,都在凸显高杉介和石井之间鸿沟般的距离,高杉介看着那封请柬时,甚至能想象到石井拧眉抿唇如便秘般的痛苦表情。
如果可以的话,高杉介也不想见石井,无奈的是,他太想得到返生蛊,只要他还有这个yù_wàng,人就仍深陷于这个局中,挣脱不得。
三天后的现在,高杉介站在一座庭院门口。
整座庭院的建筑属于道地的日本风格,高杉介曾听人说起,当初一些日本人在上海站稳脚跟后,因思念故乡,特地不惜花费重金将一群日本匠人和大批材料远渡重洋运至上海,自此后不久,一些小巧精致的日式庭院在上海滩如雨后春笋般,悄无声息拔地而起。
而这些建筑的精巧程度,于无形中标志着主人的地位,也潜移默化地将客人的身份划分为三六九等。
高杉介平日里不喜交际,不像横野下二和中岛江沿等人那般,对上海滩的名流如数家珍,但是,此时看到这宅院的精致典雅后,高杉介还是微微蹙起眉头——石井将约会的地点安排在这里,不知道还将有哪些人将要登门莅临,用浮夸的笑容和虚假的寒暄将他围绕其中。
和往常一样,高杉介仍是只身一人,身边没有任何护卫仆从,他穿着一身海浪纹浴袍,一只手搭在腰间的打刀刀柄上,两步迈上台阶后,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在大门上叩了几下。
日式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厚重的门板仿佛已被尘封多年,高杉介等了片刻,稍稍探身靠近了房门,嘈杂的嬉笑声飘飘忽忽地从门内传来,但偏偏听不到前来开门的脚步声,他的胸中涌起些许燥热,有些不耐烦地又一次抬起手来。
就在高杉介的手还没挨到门板时,厚重的房门突然被拉开,发出一声绵长的“吱嘎”声响。
随着两扇门板中的缝隙扩张,门内的世界也一览无遗地展现在高杉介面前,推杯换盏的身影、疯狂怪异的笑容重叠在一处,令高杉介恨不得掉头离开。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理性还是强迫高杉介迈开步子往门内走去,人刚走出去一步,高杉介突然感觉到脚底踩了什么,他抬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全然没有注意到前来给他开门的人,现在重新将那人端详一番,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个孩子,看那个头儿不过十岁出头,孩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上戴着兜帽,脸上还挂着黑色面巾,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而这孩子的手还扶着木门,那木门厚度足有十寸,远比那孩子纤细的手腕还宽,高杉介皱起眉头,一个问题从他的脑海之中幽幽浮起。
他是怎么推得动这扇门的?
高杉介低头看着孩子,孩子则在低头看着他的脚下,高杉介这才想起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低头一看,正是那孩子垂在地上的长袍。
“这个,”高杉介一边说着一边弯腰,“真是抱歉……”
只是,还不等高杉介把话说完,眼前的孩子突然匆匆离开,他的身子平稳,迈着小碎步,急急如飞间看不到身影的起伏,那一身黑袍好似一片黑色的云在半空中横飞,高杉介顺着那被撕掉的一角看去,没看到孩子的脚。
这个身影竟令人有些心底发寒,高杉介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就在他抬起脚的瞬间,那块黑色衣角突然动了一下,眨眼间化为数十只油亮的黑色甲虫,窸窸窣窣间消失不见了!
高杉介心头一惊,立马抬起头去找那孩子的身影,很显然那是一名蛊师,这想法刚一出现便压住了高杉介心中其他念头,他急匆匆奔出去两步,同时环顾四周寻找那孩子的身影,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高杉介惊得呆在原地。
对面的前庭上坐着七八个人,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则站着十来个穿着黑衣的孩子,几乎每个都被黑色长袍包裹得严严实实,高杉介望着那些黑色身影,他现在根本不需要费力辨认究竟哪个孩子才是刚刚给他开门的,他吞了口口水,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应该都是蛊师。
除了毕恭毕敬站在后面的孩子之外,坐在前面那七八个人的穿着打扮倒是特别,她们穿着一种蓝色衣裤,衣服上绣着各种图案纹饰,颜色艳丽夺目,而最为引人注意的,还当属她们身上的各色银饰,随着她们举手投足而闪闪发光。
一行七八个,都是女子,而且,高杉介曾经去过苗地,认得出她们身上的衣服乃是苗人打扮,而当高杉介眯着眼睛一个个观察过来时,发现坐在她们中间的石井竟然也穿着苗装,臃肿的肚皮从苗装中间挤出来,他却丝毫不以为然,干脆哗众取宠地将酒杯摆在了肚子上。
石井正在兴头上,他听不懂那些女人说的苗语,但这并不妨碍他比手画脚地和身边的人交流,就在石井正端着杯子对旁边一名女子比划着喝酒的手势时,却发现她正在望向不远处的庭院中央。
女子正在看着高杉介,而高杉介恰好也在望着她。
在这七七八八个人中,唯独这女子身份非同一般,不光是因为她坐在中间,身上的一些特征,也在无声地标榜着她的地位,不管是腰间的老银佩刀、身上锦绣纷呈的配饰,还是那女子眼中的英武之姿,仿佛都在叫嚣着她的与众不同。
而且,高杉介在心中暗做思量,如果站在背后的那些黑袍孩子都是蛊师的话,那么,这个女人至少也该是蛊师中的头人。
高杉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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