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做错事的不是你
“可是九千岁说得对啊……”楚玄澈幽幽一叹，“就这么让他死了， 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楚玄澈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楚玄澈和楚玄凌还有楚玄胤都不一样。
他自小，就没有享受到过什么父爱。
楚玄凌自不用说，他母妃是楚元帝最宠爱的妃嫔，他从小就是被楚元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而且那时候，大楚刚刚建国，楚元帝又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楚玄凌差不多享受到了这世上有的全部好东西。
天家富贵他有，普通人家的父母温情他也有。
后来他母妃殁了，楚元帝封他做平阳王赶出京城，看起来好像是失宠，可是楚玄凌这么多年一直在外，便是土皇帝一般，哪里用像楚玄胤这般，做着太子，却比谁都憋屈？
但是憋屈的楚玄胤，好歹因为是太子，楚元帝为了掩人耳目，从前也是对楚玄胤不错的。
唯有他，自小便是什么都没有。
他亦想要，可是他把自己的这份想要藏在心底，从来不敢奢求。
就像那天他对楚元帝说的那般，他甚至不敢奢求父爱。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被楚元帝算计到那般地步，若非最后几幅画上她的母妃留下了几句话，那天晚上，他就会被炸成碎片。
带着那点可笑至极的，以为自己的父亲还爱自己的幻想，一起烟消云散。
“我不愿意见到他，”楚玄澈的声音有几分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想到我和他同处在这皇宫里面，我就浑身都难受，我晚上睡不着觉，每每凌晨睡着，总梦见他拿着火把，点燃了全部的炸药。”
宋小九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楚玄澈，自从自己上次安慰晋平滨被慕容止嫌弃了以后，宋小九就再也不敢轻易尝试安慰人。
自己怎么又想起了九千岁？
“宋小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楚玄澈抬起头来看着宋小九，眼睛深邃如浩瀚之海，全部的波涛汹涌都隐藏在了平静之下。
“如果你的父亲设计杀了你，你会怎么办？”
宋小九微微缩了眸子。
越厉升吗？如果是他杀了自己……宋小九想象不出来。
在越厉升的心里家国天下最为重要，自己能带兵能作战，还是越厉升最自豪的女儿，他杀自己做什么呢？
但是楚玄澈都问了，宋小九总不好一句话也不回答。
“自古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宋小九微微拧眉开口，“这是在我看来，这都是屁话，没有人可以想让你死就让你死，他们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
宋小九一想到楚元帝的所作所为，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一片怒火。
不光是楚玄澈，还有慕容止。
楚元帝对慕容止做下的事情，宋小九光是听回春天说着，都觉得浑身颤抖。
“可是那是你的父亲，你要怎么办，你也能杀了他吗？”
楚玄澈仍旧紧紧地盯着宋小九。
楚玄澈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感觉。
也许是更早，也许就是上一刻，他忽然很想见到宋小九。
自己是喜欢宋小九吗？不一定。
是不喜欢宋小九吗？反正不讨厌。
既然不讨厌，那么喜欢与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呢？
楚玄澈想，自己只是很想和宋小九说话，只是很想知道，如果是宋小九，她会怎么办。
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宋小九很诚恳地回答，“但是做错事情的不是我。”
不是你给了我生命，就可以剥夺掉我的生命。
这个世界上，没有父要子亡子就不得不亡的道理。
我还你情、还你爱、还你多年陪伴和荣华富贵。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亦可以为你去死。
独独不可以，由着你决定我的生死。
“是啊，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楚玄澈重复了宋小九的话，然后低声一笑，“宋统领，我看见他难受，我喘不上气来，我恨不能把自己的心从胸口掏出来，狠狠掼在地上，可是，难道他看见我，就一点都不难受吗？我亦要让他难受，我要让他知道，做错事情的不是我。”
所以，要躲躲藏藏的也不是我。
楚玄澈不是没想过要去宫外，他想离这个地方远远的，或者是替自己的母妃守灵，或者也像楚玄凌从前一样，领一个封号，然后就去自己的封地上过活。
反正今后余生，他都不想再看见楚元帝。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
他就是不离开，就是要活得轰轰烈烈灿灿烂烂，他就是要让楚元帝知道，你杀不了我，而我往后的岁月，更加光辉璀璨。
听得楚玄澈这么说，宋小九面上亦浮起了几丝笑容。
慕容止那样看重感情的一个人，就算是影一影二，他都惦记着他们有没有吃过月饼，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表弟太难过吧。
宋小九忖度着时间也快差不多了，就想起身作辞，楚玄澈亦是跟着起身，下意识想要拉住宋小九的胳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起了争执。
有一个女人跳着脚尖叫，“我明明看见宋小九都进去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见三殿下！”
宋小九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前几日还去找过自己，说要让自己带她来见楚玄澈，不过那时候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好像……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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