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鼻地狱,血色迷漫。
在罪恶的深渊中,尸骨遍野,白鬼哀嚎,杜然的脚踩在布满荆棘的泥路上,那一个个从泥地里挣扎出来的手似乎想要拽住她,将她拖进那深渊里,但在还未近身之时,就被一阵金光给吞噬了。
越来越多的手消失了,那剩下的手臂也畏缩了,纷纷缩回了泥地里,不敢近身。
而杜然的眼睛,从未留意地面的情况,似乎对于她来说,那些低等的东西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了。
她的眼睛,只是执着的看着前方虚无的黑暗,仿佛在黑暗中,有她所在意的东西。
她是杜然。
她,亦是离悠。
那些她所熟悉的,所陌生的一切,皆因她们是同一个人。
她有着漫长的记忆,而记忆里的一切,都是她所遗忘的。
作为杜然,她爱上了沈郁。
作为离悠,她爱上了帝君。
两世,为仙,为人,她都没有逃开那一个鬼的纠缠。
杜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该为自己的命运而嘲笑,还是为他们的孽缘,而悲戚。
在无尽的时间中,她度过了太久太久,也曾遗忘了太多太多,杜然的脑袋仍旧在缓慢的接收着那一世的记忆,可她的意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想要去看看他。
去看看身为帝君的他,被关押在阿鼻地狱九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情牵九千线,每一根线,都是红线,都是用思念汇成的红线,她在这头,而那头,绑着一个他。
脚步,一步步的向前,她穿透了黑暗,走过了一层层恶鬼炼狱,终于来到,那一片血海。
那一片种满了曼珠沙华的血海。
杜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中似是还有着一丝眷念,这一个血海,将她的思绪勾起,久久无法挣扎开来。
在一望无际的血海中,有一道飘着的人影,随着漂浮的曼珠沙华而隐隐若现着。
杜然的眼睛眺望着,随后她的身体飘起,衣袖飞扬,像是一道风儿一般飞了过去,但,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看清楚那一条条的锁链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那锁链通体漆黑,每一根都有手臂粗细,没有衔接口,像是天生就被铸造成那般一样,这样的锁链,是用天上的千年玄冰参杂了阴间的怨气制成的,而能制作这样的东西,所困住的,也必定不是普通的人物。
只见,在那锁链的尽头处,锁住的那一个身影,就是令杜然苦苦寻找的人——帝君。
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杜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明明知道她就是离悠,她就是那一个曾经为了帝君叛逃天庭的离悠星君,却在此刻,怀疑起这一切的事情,那一个帝君,真的是她的沈郁吗?
纵使疑惑在心头,但杜然的心,却是想要靠近的,只因太多的记忆,令她在两者的身份之间迷茫了,也疑惑了。
最终,杜然还是上前了。
踩在半空中,她一步步的靠近着,离那个身影越近,她的心,就越痛,痛得令她的脸色都发白了,可她仍旧倔强的靠近着。
越来越近……
最终,她停了下来,视线中,出现了那一张苍白俊美的脸,棱角分明,就连一分一寸,也熟悉得能刻画出来。
那是她的帝君。
也是她的沈郁。
杜然轻轻的呢喃着:“我终于在记忆的深处……找到了你。”
但杜然知道,在这里的帝君,并不是真正存在的,这只是她的一段记忆,一段曾经被她遗忘了的记忆。
但哪怕是记忆中,她依然眷恋得露出了温柔的神色,随后,杜然轻轻的伸出了手,触摸上了他的脸,蹭着,道:“被关在这里,值得吗?”
这一句话,像是问着他,也像是问着自己。
杜然忍不住回忆起,在那一天,天庭的千军万马,在西王母的带领下,将她和帝君围困住,在奋战厮杀中,陨落了多少天兵天将,也没能将他们成功的抓住。
西王母大发雷霆,决定亲自动手,这是自西王母上位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这一出手,就震撼了整个天庭,就连其他三殿的上位者也忍不住亲自现身,亲自看看能够让西王母动手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一天的记忆,对于杜然而言,是混乱的,哪怕现在已经解开了封印,她也不曾清晰过,唯有留下那漫天飞舞的残躯,殷红了一片天,那护在她身前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坚实。
哪怕帝君在强大,终究抵不住被天兵天将们围困后再次对上西王母,他败给了西王母,倒在了杜然的身前。
杜然抱着他,无悲无喜,脸色平静。在赫赫天兵天将中仍旧无动于衷,最终,西王母喝止了那些欲要将她给拖走的天兵们,隔着遥远的距离,幽幽的说道:“离悠,你令母后太失望了。”
“母后,孩儿不孝。”
“你怪母后吗?”
杜然沉默了,但她抱着帝君的手,一点点的收紧了。
“不怪。”
“母后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他放下,那么,你依然能够在天庭中当你的仙君。”
她在那样的时候,却突然的笑了,笑得很浅,很淡,她的手轻轻的碰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帝君,道:“母后,我不怪你,因为是你将我培育出来,你是我无法责怪的母后,但是……母后,我怪的,只有我自己。”
“离悠!”
“我怪我自己,为何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我怪我自己,为何相信你会理解,我怪的人……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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