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正是崔家四房来给崔老太爷、崔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阖府主子到得齐齐整整,挤满了恒安院的正厅。
臧老将军发出“霍—哈哈哈——”的京剧式大笑后,当着众人的面站起身来用力拍拍崔瞻的肩膀道:“瞻小子,你可算是回京来了!”
崔瞻低头弯腰赔着笑脸:“臧世伯,几年没见,您老人家还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臧老将军眼中一喜,高高挑起眉毛:“你小子眼力不错,这些年我虽离了边疆,可每日里还是耍上三圈大刀,手脚功夫可是没撂下。”
臧老将军顿了顿,眼风熟练地扫向正座的崔老太爷。崔瞻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臧老将军一眼一眼地觑着崔老太爷:“哪像你父亲,整天养尊处优,想这个想那个,你看他这样子,明明比我小三岁,可这么看着可没我显小。”
崔老太爷胡子一歪,张口就怼了回去:“对对对,你显小,我八十,你十八好不好?”怼完还瞪了崔瞻一眼,这混账,让你夸那老东西,夸的都什么好话啊!
崔瞻被崔老太爷瞪得那叫一个委屈啊,只好赶紧跟臧老将军转移话题:“臧世伯,小子今后就留在京里了,以后少不得要去您老府上多多求教啊!”
臧老将军挺挺腰:“那自然,留京也有留京的益处,起码比你原来那青县红县好些。”
“说起来你们兄弟四个里,打小就数你小子最野,你大哥装病逃学,你二哥一上学就抄同窗功课,你三哥花银子雇秀才写大字,就你小子花招多,功课半点不写,哄夫子说书房着火把书本烧光了,还男扮女装、穿着丫鬟的衣服溜出去看唱戏……”最站当着崔老太爷、崔老太太李氏指着崔瞻道:“瞻小子,你可算回来了”
“噗!”“噗!”“噗!”“噗!”
臧老将军的话就像是一根点炮仗的火柴,将崔家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笑点尽数点燃。
崔大夫人死死咬住嘴角的笑意;崔二夫人拉住个丫鬟挡在身前,两边肩膀抽抽个不停;崔四夫人谢氏举着个手帕,把笑开花的脸埋上去;崔三夫人最绝,时而憋得住,时而憋不住,笑两声,憋两声,憋不住了再笑两声……
崔家第三代的男孩儿、女孩儿们笑得更别提了,要是不是崔老太爷坐在正位上黑着脸,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满地打滚儿。
可怜崔家四位老爷杵在当场,哆哆嗦嗦着身体硬撑着没有晕倒,努力在发妻儿女和一众丫鬟小厮的视线下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崔瞻两眼直发黑。
太快了,臧老将军说话太快了!
语速快,还净拐陡弯,一个不留神就放炸弹:那炸弹还连环,星云锁链一样儿的,一炸一直溜儿,捂都捂不住!
看看正座上,他亲爹气得快冒烟了好吗!
看看侧座上,他三个兄长已经抖得打摆子!
崔瞻有气无力地开口:“那个,臧世伯,您这几年每年都来给我父亲过寿,真是费心了。我们兄弟几个着实感激,铭感五内。”
臧老将军豪迈地一挥手:“费啥心,张张嘴让下人跑腿儿呗。对了瞻小子,你这回给你父亲准备了什么寿礼?”
总算是朝着正经方向说话了,崔瞻舔舔嘴唇,看了眼崔老太爷的脸色道:“在青县时,因缘际会得了一幅燕文贵《溪山楼台观图》……”
臧老将军啧啧嘴,一脸不愉快道:“名画有什么用?送礼嘛,最重要是送得可心。不是世伯说你啊,你小子这脑瓜可不如小时候灵光,我记得你父亲四十岁生辰时,你可是往礼盒里装了条小奶狗送来了,还说让奶狗长大了陪你父亲打猎去,多贴心啊……”
快别说了!崔瞻恨不得捂住耳朵!那天他爹崔老太爷一打开吓了一跳,连狗带盒掉到桌上,小奶狗“尿”洒当场,“香”飘十里,局面无法收拾……
崔老太爷的脸色青白交加,看起来应该是也回忆起了那狗、那尿、那气味……
崔瞻仰天长叹一声,臧世伯,看来你是要玩死我!
终于进行完了度日如年的请安,崔家四位老爷如同四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逃”出了恒安院。
臧世伯恐怖,遇上臧世伯的崔老太爷脸色更恐怖……
崔行初看着父亲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不止,眼珠子转了半天,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撵了上去。
“父亲……”崔行初拽住崔瞻的衣服,大口喘着气。
崔瞻深觉没脸对上女儿的视线,头也不回地挣了挣被抓住的衣服:“初儿放手,父亲想起来书房还有要事要处理。”
这是亲爹!亲爹!崔行初内心狂喊着,控制自己不要笑场,一边抓紧提出自己的建议:“父亲,臧爷爷不是嫌你的寿礼不贴心吗?我有个主意,既能再献上份贴心的寿礼,还能拍祖父的马屁,让他老人家不再揪着您。”
崔瞻耳朵一动,“咻”得转过身看向女儿:“真的?初儿?你真有主意让你祖父以后不再训我?”
崔行初想了想:“做得成功的话,应该能博祖父一乐。他老人家一乐,心情舒畅不憋闷,父亲您就好过了嘛。”
“一乐也行啊!”崔瞻俩手一拍,双眼放光:“你是没见呢,这几天你祖父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不过初儿,午宴上就该给你祖父献贺礼了,去哪儿买寿礼?恐怕时间来不及啊!”
崔行初笑眯眯地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道:“来得及,这寿礼不用出门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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