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一片混沌,虚无漫漫。
唯有时不时的一声鸟鸣,划破像是无边也无际的虚空。
远处渐渐有脚步声踏近,步子不急不缓,鸟鸣亦随跟着这阵动静欢喜起来,朦胧中旋了个影子直冲着踏声来的方向迎过去。
青方徐徐伸手出来,臂上便落了只鸟。这鸟生的好看,周身羽毛青白,尾有六翎。若以族分,其实该是青耕鸟一族。
六翎鸟顺着他的小臂摩挲至青方的肩头上,勾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音调变得软侬不已。像是撒娇,像是依恋。青方听了一阵,自语道:“你是问我,今天怎么才来看你?”
六翎鸟点点脑袋,又往他的耳鬓凑紧些。
其实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所以更没有时辰。六翎鸟只是觉得,她已经等了他很久。再说明白点,她巴不得他时时刻刻来此陪着自己。
他不在,自己独处在此境中就是难熬的。
青方将六翎鸟捧至面前来,抬手抚了抚她额上青白的羽毛,淡淡道:“方逾洲的醉凰花开了,与老友多喝了几杯。”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朵醉凰花,粉红的花瓣蹙在一起像是饮醉的凤凰,是以名曰:醉凰。
青方将醉凰花在六翎鸟的小脑袋旁比了比,寻了个他自认最称眼的位置别了上去。
他能看到六翎鸟那双茫然的眼里多了一分渴盼。她该是渴盼的,毕竟自入了此境,她便双目失明,已经许久没看见过东西了。
果然他才话罢不久,六翎鸟便默默垂下头来,有些颓的低鸣了一声。
什么花,什么草,她都看不见。
她眉眼低垂的样子像是一枚小小的金钩勾在青方心尖上,引他不忍道:
“等你出去了,咱也提两壶好酒去赏一赏醉凰花如何?。”
“?!”六翎鸟猛地抬起头来,颇有些欣喜的抬嗓连啸了两声。
青方也高兴,咧起嘴角又道:“你开心吗?”
开心,她当然开心。
六翎鸟欣喜地扑羽而起,六条尾羽柔似流绸般的在青方身前舒展开,像是在这灰蒙的镜中开了一串白云。
青方想,她大概不光是欢喜着能看到醉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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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乱花渐欲迷人眼,无边光景一时新。
这该是个好时节。
可青方上神近来却总觉睡得不大踏实。
其实像这样睡得不踏实的日子,拢拢已过了许久。桌上一壶白毛尖泡的正好,紫砂陶的茶杯里正浮着水汽儿,袅袅飘飘。青方呷了一口热茶,又想起了那面镜子。
想起来就头痛。
他每日以一刀紫金血,并着一口仙气渡养着一面铜镜。掐指算算,不偏不倚正渡养了百年。
可近日,这镜子里却没了什么动静。
要说这铜镜有什么稀奇?却还须得从百年前的一个清空朗日说起。
青方记得那天日头布得正好,几缕白云悬在蓝空下,松松映出一个好天。
那日他在方渝州,老友赤松仙君提溜出了两坛新酿的百花醉递到他手上,说是今天影魔君要同自己切磋切磋,他不如拿了酒壶坐到边上观战,也当寻个乐子。
看热闹这种事莫说青方自避世之后就没遇过,就是在他避世之前,也是个最喜无事一身轻的神仙。
不过今日既有百花醉在手,那么赤松仙君同影魔君的这个热闹,他觉得可以凑一凑。
渝丈洲的赤松仙君同他一样,自两界大战之后就已经避世。避世后不好武,偏偏酿得一手好酒,其中属这百花醉是青方最喜的。入口清醇,齿舌留香,温温润润,最适小酌怡情。
一口清醇下肚,影魔君同赤松仙君斗得酣畅,十里开外尽是罡风咧咧。
自仙魔修和之后,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阵仗,眼见着赤松仙君面上也有些快意,看来今天这热闹,看得很值。
然青方想不到的是,这一看,竟看出了后续的麻烦事。
对于当时是赤松仙君手上一阵光刃不稳,还是影魔君脚下起滑,青方已经记得不大清晰。只晓得手起剑落间,光刃没有击中影魔君,却是直冲着空中落去。
手滑便罢了,好巧不巧的彼时正有一只飞鸟经过,慌张之余正被光刃击中。
青方愣了愣,慌忙罢袖上前去。
大抵因着二人斗得太过淋漓,仙魔两阵罡气相冲竟激出了一方岁明镜,适才那只被光刃击中的飞鸟,没等青方上前,就已徐徐落进了岁明镜中。
是以哪还有什么飞鸟,青青草地上已然只剩下了一面略微泛黄的小镜。
青方看得明白,这落入镜中的飞鸟乃是一只六翎青耕鸟,寻常青耕鸟大多一翎,鲜有多条翎羽的,所以初眼所见便令青方印象颇深。且翎羽一多,称呼起来干脆直接省去了青耕二字,直呼四翎鸟、六翎鸟。
再说岁明镜,相传这镜子早年是由浮黎天尊打造,用以禁锢当时世间一片浑浊之气,而后浮黎天尊羽化,便将岁明镜裂成六块,分给座下六大弟子。再后来,这六块镜片又不断碎裂,封印在三山九洲四海之间。
虽说是封印,却实也不大稳当。所以这一块能被诱出来,是既稀奇也不稀奇的一件事。
于是这一枚箍着六翎鸟的镜子并着两坛百花醉一同被青方带回了光音宫中。起初只是想着他府上清幽,这镜中人恢复得能快些。
诚然这鸟虽多少托了光音宫的福,醒是醒了,却因为岁明镜中残余着许多未烬的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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