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孩子坐的不安分,扭了扭身子,又起身磕绊着去玩。
他将新写的一贴字吹干,侧头看着阳光下的孩童,微微笑出了声。
可他再怎样精细的呵护,李嫣还是出事了。
年初的时候,他的父亲又娶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偏爱梨花。
此前府上的竹子都伐了,新开出的地移栽了大片的梨花。
她那日去梨园,回来之后就高烧不退,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他只以为她是病了,请了大夫来看,那大夫却委婉着问:“小姐今日是不是沾了不能沾的东西?”
他当时心急,只怒问:“什么是不能沾的东西?”
那大夫斟酌着说:“梨花。”
第二日,她还是没有醒,高烧变成了低烧。
他没有去问府上的任何人,只自己带着几个小厮,去梨园伐了几棵梨树。
他的父亲携着新夫人赶到时,整个梨园已是一片狼藉。
当夜,他跪在祠堂,被他的父亲拿出带刺的软鞭,抽的皮开肉绽,整整三十二鞭,他当时只当自己死了,只是模糊的想,若是他死了,他的妹妹在这府上可怎么活下去。
他的侍从跪下来哀求:“老爷,少爷快要被您打死了,您饶了少爷罢,是奴婢,是奴婢唆使少爷去砍了夫人的梨树……”
等到他能下榻那日,才知道她已经被新夫人抱走了。而府上却多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便是言尽。
府上的人都说夫人心善,外出的时候看到稍微可怜的孩子都要救一救。
他淡漠的扫一眼眼前的孩子,只是垂头练着自己的字。
后来他找遍了整个李府,也没有找到她到底被新夫人安排在了哪处院落。
就这样过了两年。言尽日日缠着他,他不胜其烦。有一日实在是被她缠的烦了,便甩开了她独自走在前面。
前面的的廊檐下站着一个孩子,小小的一张脸,脸上却是记忆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只穿一身水烟色的衣衫,怀里抱个东西静静站着。
他当时明明欣喜,却生生顿下了脚步,那个孩子听到脚步,回转过身看他。
此时身后的言尽追上来,挽着他的胳膊很是委屈的说:“李哥哥,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他没有理她,只是往廊檐那边走,心中想着,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她当年被抱走的时候那么小……
他笑了笑,刚要问,嫣儿,还记不记得哥哥?
可是,那孩子却突然转过头,安安静静的被人牵着走了。
他很多次想要和她说话,可却从那孩子眼底看到的,都是漠寒之色,后来次数多了,他得出一个悲哀的结果,她不记得他了,不止不记得他,并且看着还很是厌恶他。
他还记得她不能沾染梨花。这个时候,他在府上说话行事都已不需请求他人的意见。
他只将梨园划分出来,不准外人再踏进去一步,渐渐的,府上的人也知道了他的这个怪癖,就连新夫人,于此事上也没有多说。
可那天夜里,他却在梨园见到了她,她蹲在地上,小心的在拾捡花瓣。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少年的心性让他做不出低头的事情。那个时候心里虽然担心,但还是面上不显的下逐令。
她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他只想着她是不是会像小时候那样高烧不退,生出红疹,急怒之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见她平静的起身,将一篮子的花瓣倒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将落了满身的花瓣掸下来,却是平静的开始算,若是明天再传出他高烧的事情,就算是拼着再挨三十二鞭,也要将这梨树伐了。
第二日,他还专门差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同平日一般,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甚至还让她的奶娘在府外买了两株树苗,种在了院门口。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笔锋一划,那一篇字便算是废了。
后来府上诸人要前往三青山,临走前夜他问他那个小厮:“你说,若是一个妹妹讨厌她的哥哥,这是因为什么?或者说,这个哥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喜欢自己?”
那小厮为他这突然的问题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说:“既然是兄妹,那就算是再怎么有矛盾,毕竟血缘之情在那儿放着,总能矛盾化解亲厚起来吧?”
他认真说:“可嫣儿和我不是亲兄妹啊?”
那小厮这才晓得这位少爷问的是自己,于是说:“当年那事,府上知道内情的人本就不多,如今隔了这些年,大多也都遣散出去了,小姐长这么大,不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他皱眉,很久才道:“你说的不错。”
可在三青山上不过几日时间,便有侍从急冲冲过来告诉他,小姐和言小姐丢了。
他知道这些年,他的父亲与母亲皆宠爱言尽,本就对她冷眼相待,若是今次言尽再出了差错……
他怒极交加,一时也分不清心中是怎样一种煎熬的滋味。
找到两人的时候,实在是耗干了他最后的一分理智。
他看到她脸上的脏污,他心下一时怜惜。他正要抬脚走过去,他想,纵然她再不喜欢他,可她到底是他的妹妹,他一手养到三岁的妹妹,纵然后来她忘了他,可他还是愿意再哄一哄她的。
可这时,言尽哭着跑过来,紧紧的拽住她的袍角喊疼。
一低头的功夫,他从她的眼中看出的便是深深地戒备。
他苦涩一笑,想要和她说说话,可不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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