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潇知道,她有那么一瞬,是将苍溟看作了慕情。
那个幻境里的少年,对着她说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少年,恐怕而今坟头已长满了青草。
李嫣看向李园,轻声问:“两仪阵能让人改命一事是假,总不能连炼魂秘术也是假的吧?你说呢?”
夙潇这才意识到她即将要做什么。
李园几乎是急奔而去,可还是晚了。她以血作祭,晴空白日像是渐渐拉下一层黑幕,天上的星子寥落,却仿佛受到?琈之玉的牵引,开始向着某个方位倾泻。
阵内阴云大作,到处都是哀嚎声,夙潇知道,这些都是两仪阵摄取的城内百姓的生魂。
阵内的那浅碧泉一时被蒸腾而尽,而李嫣却是被?琈之玉拖着悬浮于半空。
四周仿佛隔了一道厚厚的屏障,所有的人都不能再进去。
李园眼睁睁看着她一寸一寸变的年轻的面容,就像是她十八岁那年在最欢楼跳舞时,风情万种的姿态,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凉意。
她十指间涌出的血,在向着?琈之玉而去。
而那方白玉,在受到血的浸染之后,仿佛有了灵性般渐渐开始旋转,而那方玉里面的血,也开始越来越快的旋转。慢慢地,那血变成冰蓝之色,而李嫣的面色却在一寸寸变得煞白。
最后一眼,便是那?琈之玉里面的血一瞬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却是变成蓝色的火焰,这火焰几乎是几息之间便蔓延到了大阵各处,而那方白色的衣角,也终究是融在了冰蓝色的火海中。
阵内再也听不到一点生息。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样,李园赤红着眸子仿佛疯了般闯进大阵。
可再没有什么大阵了,原本布下两仪阵的地面出现了大片的梨花树,一时之间,万树梨花盛开,夙潇呆滞着一步步走过满地落花。
此时浓云散去,星河渐沉,开始有稀薄的光洒下来,清风拂过,梨花簌簌而下,就像一场白色的雨。
而李嫣穿着冰蓝色的裙裾,安静的躺在梨花树下,旁边是一方莹白的玉。
李园仿佛疯了般抱紧她,夙潇能看清他眸中涌出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上她的面颊。
怀里的人睁开眼睛,空洞无物,只是直直盯着李园看。
夙潇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流泪。
她知道,李嫣死了,她以自己的生魂作祭,将自己炼成了傀儡。
现在的这个人,只是空有她的样貌,却再也不会说话,不会流泪,甚至她再也不会老去。
她毁了这个阵法,救了城中百姓,可她自己却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人都道若有来生,可是,就算真的人有来生,她却也不会有来生了。
她半生皆是为了报仇,那年三青山上的人早已经死了,春申君死了,楚王也死了,而今,留在世上的,只剩下李园一个人。
李园紧紧挨着她的面颊,用力说:“若这是报复,你确实给了我最好的报复。”
最后一个字落下,只见他脸上淌下一颗冰凉泪水。
夙潇只觉身后搭上来一双手,苍溟的声音响在头顶:“她半生谋算,无论是春申君还是楚王,那些人皆死了。而今她在李园布下的两仪阵内,将自己炼成傀儡,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场最为完美的报复。”
“她很早之前就想要去找慕情了,虽然她再没有去慕情的坟前看过他,但你知道,她一直没有忘了他。”
夙潇朦胧间看到李园抱着李嫣离开。
她起身,看着这一切风浪之后的平静。苍溟又淡淡道:“李园一直想要同她一起,而她一直想的却是复仇,而今她也算是大仇得报,而李园也好像是达成心愿,能一生与她作伴了,好像,所有人都得到了圆满。”
“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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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符,夙潇见夙寻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叫他,他也没有反应。
她凑近对着他的眼睛看:“我都已经叫你好多声了?”
夙寻和煦的笑笑:“好多声是多少声?”
夙潇正要反驳,却被他拦着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方玉来,正是?琈之玉。
夙潇拿在手里,立时能感到冰寒之色,她惊奇的问:“你是怎么得来的?”
夙寻皱眉答:“今日上朝的时候,李园给我的。”
这次倒是夙潇捉摸不透了:“我以为他会自此离开郢都,没有想到,他竟还去上朝。”
夙寻揉了揉头,面上有一丝疲惫:“是啊!谁知道他想的什么?”
“不过,有了?琈之玉,你的毒总算可以解了。”
说起这个,夙潇起身转了一圈,得意的说:“你看,我而今好的很。”说完倒是想起一件事,不免皱眉:“不过,我上次毒发半点征兆也没有,那个时候也不到十年之期,你说奇不奇怪?”
夙寻摸了摸她的头,不轻不重的说:“是挺奇怪的。”
夙潇看他笑的勉强,以为他生病了,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她的手冰冷,摸在夙寻额上,只觉得一片凉意。
他笑着把她的手拉下来:“我没有生病。只是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你也会这么活泼。”
夙潇故意撑着脸,皱眉问:“很活泼吗?”
夙寻含笑点点头:“你这个样子,我很开心。”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却还是显出一抹郁色,夙潇立时问:“你是不是现在有什么事情,都不给我讲了?”
夙寻无奈的摇头:“我这不是正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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