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知道说啥也不管用。
因为说啥都显得早。
自己跟樱子才十岁,十岁的孩子懂个啥?还真是鸟都不懂。
所以他说:“好吧,俺走了,那你好好照顾樱子,十年以后俺再来。”
樱子爹哭笑不得,想不到小家伙还真是勇气可嘉。
仔细想想,十年以后也不错,那时候闺女长大了,这孩子也长大了。他家又那么有钱,到时候樱子真嫁过去,还不享福?
老丈人也跟着沾光。
可十年啊,谁知道会发生啥事儿?天在变,人也在变。
他很想把天翼送到河那边去的,可是不敢,因为惹不起那条狗。
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滑轮,丢给了孩子,怒道:“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汽车了。滑轮给你,自己过吊索吧。”
就这样,樱子爹背着竹筐走了,只剩下天翼跟一条狗。
天翼在旁边的草丛里踅摸很久,才找到那个竹筐。
把滑轮勾竹筐子上,将竹筐挂在了吊索上,人跟狗都跳了进去。
昨天过这条河还害怕,今天就不怕了,滑轮很结实,竹筐也很结实。
过去以后,他将滑轮摘下来,又冲这边瞅一眼,仍旧恋恋不舍。
樱子拴住了他的心,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天翼的心就是一动。
樱子好看,小小年纪就显出了美人坯子,首先是眼睛大,其次是皮肤白。
然后是善良,热情,跟他谈得来。
仙台山也有很多女孩,但大多都跟天翼谈不来。
倒不是天翼的性格孤僻,主要是因为家庭。
家里太有钱了,好多孩子不敢靠近他,因为自卑。
穿的,戴的,学习用具,都比别家的孩子强,他爹老子又是学校的校董,跟他站一块,就把别的孩子比没了。
也就孟哥的闺女,小丽的闺女跟二毛的闺女跟他耍。
孟哥的闺女小甜甜几乎成为了天翼的影子,走哪儿都跟着他。
可天翼一直把甜甜当妹妹看,再说那丫头太野了,打架喜欢咬人。
天翼喜欢恬静内敛的女孩,樱子就很恬静,也内敛。
天翼站在江边,老半天没动弹,不知道啥时候再跟樱子见一面。
只能等着开学了,开学以后,樱子就会从河那边来到河这边上课。
他还不想走了,打算住下。
搔着脑袋转悠半天,想找到回去的路。可瞅来瞅去,分不清那条路是往将军岭走的。
忽然,她发现悬崖的不远处站着一条人影,那是一条女人的影子,长发飘飘。
那女人岿然不动,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看了看河水,再看看天。
天翼想过去打听一下,靠近以后瞅清楚了,不知道是惊是喜,嘴巴里忍不住叫一声:“娘?”
那女人就是他的养母香菱。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儿再一次看到娘。
天翼是被香菱养大的,跟她的感情最深。
娘离开那年,孩子才刚刚六岁,六岁的男孩已经懂事儿了,完全记得娘的样子。
他刚刚呼喊一声,大事不好了,香菱一头从断崖上栽了下去。
“娘——!”天翼吓坏了,从后面猛地扑了上去。
就在香菱掉下悬崖的一刻,天翼毫不犹豫抓住了香菱的衣服领子,女人被吊在半空中,孩子也被吊在了半空中。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健壮的小手生生将娘给揪住了。
“娘!你干啥?干啥啊?娘——!”天翼哭了,声音竭斯底里。
跳下去的一瞬,香菱也瞅到了天翼,女人的眼泪哗啦流了出来:“天翼,儿子啊!咋是你?快松手,松手!!”
天翼说:“不!娘,你会掉下去的,上来啊,快上来啊!”
香菱已经上不来了,原来她要跳河。同样想不到临死前还能见儿子一面。
“天翼,松手吧,这样你会掉下去的,告诉你爹,俺……对不起他。”
天翼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死死揪着不放,身体也一点点向下滑。
事态千钧一发,眼瞅着母子二人要一起掉进江里,就在最后一刻,黑虎赶到了。
黑虎一下子叼了香菱的衣服,同样撅着屁股向上拉,一人加上一条狗,生生把香菱从断崖上给拉了上来。
扑进娘怀里的一瞬间,天翼哭得涕泪横流:“娘啊,你咋到这儿了,爹一直在找你,找了你整整五年啊。娘!!”
“娘也想你,想你爹啊,俺的娃啊,啧啧啧。”香菱抱上孩子亲了好几口。
四五年不见,她的心一下子酥了。
女人头发蓬松,一脸的泪痕,明显消瘦多了。
天翼不知道娘受了多少苦,一定是有很大的委屈,要不然也不会跳河。
他很想问问香菱,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可娘抱着他就知道哭。
香菱的确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失去了生存的意念。
事情的缘由,要从她四年前来到将军岭说起。
四年前,香菱挺着大肚子来到将军岭,住在老四家。
她在这儿生下了我跟她的爱情结晶,一个女娃,名字叫喜鹊,是老四给取的。
满月以后,没有下炕,她就拿出所有的积蓄,帮着这儿的孩子们盖了一座小学校,并且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
她还把那个赤脚医生晓晓请过来,做了小学校的男老师。
学校重开,香菱的日子是平淡的,也是清苦的。
当然没法跟仙台山比,在仙台山她是少奶奶,穿的是绸缎,吃得是山珍海味,有各种营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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