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来你就要走?”
姜近初正在吹头发,看到黎絮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她笑着反问,转身将吹风机收拾了,放回置物架上。
“当然要一起回去,”他拿开杂志,把姜近初圈在怀里,那蓬松柔软的长发就也垂在了眼前,“只是心疼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我们总归是在一起的,就觉得不那么沮丧了。”
他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下巴垫着她的肩窝子,说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家属从事、担任律师一类的职业,并且明确不愿意退出律师行业的,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知道他说的是门槛文件的内容要求,姜近初苦笑道:“你也知道啊?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两个未免也太曲折了,以前是身份后来是职业,怎么比牛郎织女还苦情呢?”
黎絮很不厚道的笑了:“这个类比不好。”
“嫌弃太俗?”
“因为那对苦命鸳鸯最后是没有在一起的。”
姜近初一怔,又笑道:“那我们不要它。”
去市中院报道的那一天下着大雨,姜近初自己开车在江滨散心,车载音乐放着那首《madworld》,听得她也是心绪低迷,索性关掉了,广播频道的两个主播在不咸不淡地讲着老掉牙的笑话,甚至开了荤段子,姜近初实在头疼,伸手掐掉广播,驱车去了一趟墓园。
下雨天没什么人,石阶长长,仿佛是通往往生的道路。
她想起黎絮跟她说过的,那四年在那个樱花烂漫的国度,夏夜的时候坐在庭院里看流萤,冬天煮茶听雪,许多神社他都走遍了,认识的人没有看过的书多,总结下来就是做了许多枯燥又静心的事情。
那么那四年间,她在做什么呢?
她跟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女导师,深夜两点多被叫醒去机场接她,没有挂职也每个礼拜往律协跑替她送资料,中秋节去她的小别墅给她送律所发的月饼,被她家里人当做外卖员,连家门都没有进,更别说喝一口水。
那一年半里,她的论文被抄袭,实习机会被顶替,杜优又频繁生病,就好像是厄运被一箩筐扣在了头顶,很多次赶末班地铁回家,空荡荡的车厢里,她都在给黎絮编短信,很长很长的一段,打上句号,然后删掉。
他不是丢下她,他们本来就没有并肩站在一起,她只是在追逐他的影子。
姜近初站在那块墓碑前,抬头摸了摸那冰冷的石头。
“有人记着你呢……是个小孩子,”她说着说着,嘴角微扬,“他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打算告诉他。”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越查却越害怕,怕我最终只是白忙活一场,也怕这个谜已经失去了答案。”
“人活着,就是答案,人死去了,白纸黑字都在撒谎。”
雨水淋湿手腕,她叹着气笑:“爸,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这条路怎么走下去呢,我感觉我才迈出一步,竟然这么累,像是一千八百米的最后冲刺,谁都知道终点就在眼前了,但是我的精力都在前面的一千六百米消耗殆尽了。”
“所以很难过,为这场比赛,也为我自己。”
“下次给你带点儿新鲜的花来,我觉得挺好看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走了,爸。”
刑一庭的助理审判员并不好当,审判流程与民事庭相异且不说,很多优秀的审判员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她一贯反感那些在审判活动中刷存在感带节奏的审判员。
她这几年见过很多很极端的情况,有法官因为辩护人的声音像自己的前妻就心生偏见,也有法官享受在法庭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威望感。民事的案子容易上诉,但是二审再审改判的可能性不大,刑事案子就不同,它很容易触发“错案”机制,所以审判的时候承受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纵使她只是坐在旁边,一场长达三小时的刑事审判全程听下来,也觉得手心潮湿。
司法公正说到底是为了秩序和价值,法官个人,在她看来,只是能动的奉法者。
在任何时候,都要对法律心存敬畏。
下班的时候还遇上了庭长,聊了两三句,前辈经验丰富的多,又是个风趣的才子,算是心中有所宽解。
姜近初开车绕到a大的南门,正好看见黎絮被两三个学生拥着走出来,学生们显然是兴致正高,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孩子,手中比划着,笑的很是灿烂。
姜近初也不提醒,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黎絮抬眼往这里看了看,她觉得是时候救人于水火了,于是按了按喇叭。
黎老师笑着对学生们说:“抱歉,家属来接了,我得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再见。”
“感冒还没好呢,空调开那么大?”姜近初忍不住道。
黎絮调了调风页的方向:“教室的空调坏了,我站在讲台上连上三节课,汗流浃背,估计感冒就快好了。”
姜近初笑道:“自我感觉快好了,药还是要按时吃的,医生说好了才是真正的好了。”
黎絮喝了一口水之后,郑重其事地戴上口罩:“所以我要保证不传染给你。”
“那你早上亲我做什么?”姜近初道,“安全带快系上,我上次被拍了照,罚了两百元呢。”
黎絮笑道:“那么惨,那我要多在讲台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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