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见过一个姑娘,从此之后,眉间心上,再也难忘。
“阿公,我要吃这个,替我剥开啦!”
软软糯糯的嗓音将我从回忆里叫出来,我眯着眼睛,分辨半晌,才看出来,是小桃子。
她捧着一个柿子,还青着呢。
我笑道:“这个还没成熟呢,不能吃,等熟了,不用阿公,小桃子自己就可以剥开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熟呢?”
“什么时候啊,大概,要等到天气冷了,那时候,树上会挂着许多的红灯笼。最好是再冷些,结上一层霜,冰冰凉凉的甜,好吃极了。”
小桃子被我说的直流口水,可又疑惑:“阿公,霜是什么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
是了,小桃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在越国,哪里见过极北之地的寒冷啊。
“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国家啊,叫燕国,哪儿的冬天,会下好大好大的雪,到处都是一片的白茫茫。穿着鞋子踩下去,雪能没到了膝盖。”
小桃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阿公你好厉害,知道好多。”
我笑了笑,摸着她的小辫子:“因为阿公走过很多地方啊。”
小桃子方要说话,便听到一个凌厉的女声:“小桃子,回来!”
我叹气:“你阿娘在叫你了,回去吧。”
小桃子显然是害怕她的,依依不舍的拽了拽我的衣角:“那我明日还来找阿公好不好?再给我讲故事。”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只要明日她还来,当然就可以。
果真,等小桃子跑过去之后,那边便传来雷霆一样的怒骂:“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跟那一身脏病的人说话,小心回来我爸你手给打肿!”
小桃子哇哇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替我辩解,然而却换来了清脆的巴掌声。
我知道,我大概是又要孤独一阵子了。
每一年,似乎都是这样。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越国的庄子。
呵呵,瞧我,又糊涂了不是?现在的天下,三分之二都是卫国的国土。越国早在多年前,便被卫王收入囊中了。
卫王亲政爱民,又处处体恤,现在的越民越来越拥戴他,甚至都忘了,多年之前,他们还是越人,还会唱着越人歌。
也对,暴戾的王和温和的王,谁又愿意选择前者呢。
若是当年的我,大概也会这样吧。
我笑了笑,慢慢的走到了院子里,坐在被太阳晒的发烫的石头上,开始打盹。
近些年来,我的精神是越来越不好了。
坐着坐着,就会睡着,睡着了,便会想起当年的往事。
那个聪明善良的女孩,望着我的脸,笑道:“原来你叫九郎,那么你的弟弟,便是十郎了?”
或者是她对我伸出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那邀请对我何其重要,我甚至开始忍不住的欢喜,想着若是能追随她身边,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只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我选择了将十郎送出去,而自己则留了下来,照顾生病的母亲。
然而母亲的病也并没有好太久。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被她赶走的越人士兵,重新回来了。
他们在整个村子搜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踪迹,骂骂咧咧的。
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同时也庆幸,幸好她走了。
原本我以为他们找不到就会走的,可是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后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只要醒过来,梦便崩塌了,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伺候着重病的母亲,等着弟弟的学成归来。
那一日,我正在家中熬药,忽然,门被重重的踹开了。
抱着木棍的士兵看上去凶神恶煞,盯着我:“小子,那个女人呢?”
我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们问错人了。”
“嘿嘿!”
他突然狰狞一笑,紧跟着,从身后拎出一个人。
我一看,吓了一跳。
她披头散发,浑身都冒着血水,看上去恐怖极了。
那士兵拎着她的头发,将她如同死狗一样的提起来。
“把你刚刚对我们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这才发现,她原来是兰若。
“我,我说。”
兰若气若游丝:“那个姑娘,沿着村子的路往南走了,你们现在去追,肯定还能追上。”
我一听便知道是谎话。
他们要去墨山,而墨山在陈国,应该是一路向北。
兰若这么说,是要替她弟弟争取时间吧。
也对,若是被抓的话,她弟弟就会被充入军营的。
“你说,她说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也听他们说的是要往南边去。”
兰若对我露出了感恩的眼神。
其实不必如此,我是一定会帮她们的。
不但是因为十郎在上面,而是因为她。
我时时刻刻都担忧着她的安慰啊。
然而这些话,我打算一辈子都拦在肚子里面,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那士兵有些狐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算了,都绑起来。反正王宫里人手也不够了。”
这一切,便是噩梦的开始。
我拼命的挣扎,用重病在床的母亲来企图唤回他们那仅存的人性,却忘了,畜生就是畜生,怎么能指望他们动一丝的恻隐之心呢?
母亲死了,死在我眼前。
或许是终于油尽灯枯,亦或者,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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