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平日里并不严格禁酒,过年这几天管得更松一点,将士们哪怕多喝上两杯,只要别闹事,就没人干涉。
通城县的另一处军营中,周国栋、吕仁青、帖兆荣,几位楚军将领正在喝酒。
军队里最讲阶级高低,楚军里有资格和他们一起喝酒的人并不多,汪晟和谭啸去岳州府了,滕双林回家探望父母,至于张家玉、顾宗福等人,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圈子,不会出现在这种私宴性质的场合,所以就剩下他们三个凑成了一桌。
周国栋等人现在都是高阶武官,在外人和下属面前都要讲个官威官派,不过此刻没有外人在场,酒桌上的气氛就很随意……大家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彼此之间没那么多虚伪客套,时不时还说上几句酒话,开开玩笑。
湖广战局的形势很严峻,自然成了酒桌上的重要话题,周国栋等人的语气却很轻松。
孔有德的大军虽然火炮犀利,气势汹汹,但是恭义营自成军以来,就不断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早已习惯面对压力,还真没有怕过谁。比起恭义营时期,现在的楚军更加强大,又在湖广本土作战,未必会输给孔有德的天佑兵。
再说了,打不过可以闪人,没必要和孔有德硬拼,“不打牛犄角”,在运动中寻找歼敌机会,这种思想在楚军将领中已经深入人心。
汪晟和谭啸去岳州府,就是准备接手那里的防务,岳州府到底该怎么守,能守多久,几个人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仁青,你看鞑子什么时候会来岳州?”帖兆荣虚心请教,吕仁青是军中有名的小诸葛,眼光一向高明,大家都很服气。
“这要看湖北战事的进程了,孔有德肯定先打承天府和荆州府。然后才会攻打岳州府。”吕仁青琢磨了一下,说道:“我估摸着,最少也得两三个月吧,鞑子才顾得上岳州府。”
“那也未必,鞑子兵多,也许会分兵来攻岳州府。”周国栋有不同意见,说道:“别忘了,再过半个多月就立春了!”
孔有德的大军有十多万人,再加上武昌府的勒克德浑,黄州府的徐勇等等。清军的总兵力超过十五万人。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攻打湖北的忠贞营,一路攻打岳州府,进而向湖南发起进攻。
现在已经到了隆武三年的春节,如果清军的动作太慢。把战事拖进炎热的夏天,对习惯寒冷天气的清军不利,孔有德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有可能分兵来打岳州,以加快湖广战事的节奏。
“力分则弱,如果鞑子分兵的话,倒可以在岳州府和他们周旋一番。”吕仁青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有理!”周国栋点了点头。
忠贞营有二十万人马,在湖广官军中实力最强,孔有德如果分兵的话。肯定会把主力摆在湖北,只派一支偏师来打岳州府,楚军或许可以与其一战。
帖兆荣说道:“就看何军门怎么说了,若是只让咱们顶在岳州府,这一仗还是不好打。”
周国栋冷冷一笑:“哼。理会他做什么?何腾蛟身为湖广督辅,未曾开战就把卢鼎撤回湖南,私心实在太重!若是孔有德率大军亲致,我等不妨让开岳州府,让鞑子直进长沙!”
大敌当前,何腾蛟不向湖北派援兵,反而把嫡系部队往后撤,早就引起了周国栋的不满。
吕仁青说道:“这也要看湖北战事的进程,岳州府如果失守太早,鞑子可以溯江而上,夹攻荆州府,对忠贞营不利,若是死守岳州府,我军的压力又太大。”
帖兆荣笑着接过话头:“没关系的,有汪军门主持大局,肯定能把住这里面的火候!”
周国栋和吕仁青一起点头,跟着汪克凡能打胜仗,而且能以最小的代价打胜仗,早已是楚军将领的共识。
几个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个,然后一起喝干,帖兆荣酒意上头,随口发起了牢骚。
“汪军门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后勤部搞得不靠谱,领个望眼镜都要看程问的脸色,实在憋气得很!”
吕仁青也有牢骚:“后勤部还罢了,你不愿看人脸色,就让营里的提调官去接洽嘛。依我看,那个参谋部才是真的不靠谱,搞一群人在那里指手画脚,真打起仗来肯定误事,会死人的!”
帖兆荣被挠到痒处,连声符合:“是啊,是啊!还有那个水师和火器营,都是些花架子上不得阵,军门对他们太偏心了,一下给那么多望远镜。嗨嗨,等着看吧,真要是斩首杀敌,还得看我们骑兵的……”
楚军扩编之后,进行了很多改革,除了情报局和后勤部之外,还抽调了一批年轻军官,组成了一个参谋部。参谋部刚刚成立,这些年轻军官最近正在搞培训,还没有进入角色,也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至于水师和炮兵,都是花钱的无底洞,比步兵可昂贵多了,帖兆荣的骑兵本来是楚军的宝贝疙瘩,突然冒出来两个更受宠的,难免有些妒忌和不满。
军队里除了阶级分明之外,也把资历看得很重,楚军能有现在这个局面,都是恭义营的老部队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这些新人一来就受到重用,引起了老部队的排外情绪。
帖兆荣是西北汉子的性格,喝酒很豪爽,他嘴里边发着牢骚,又端起面前的小酒坛,才发现已经空了,他伸手取了一坛酒,刚要拍破泥封,周国栋却拦住了他。
“不要再喝了!满嘴酒话,乱跑舌头,竟敢指摘汪军门,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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