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袁茂捂着胸口,脸上霎时没了血色。
周瑛华抬眼,盯着袁茂看了几眼,确定他不会马上厥过去,淡淡道:“本宫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北齐国马上会陈兵边境,做出倾扰西宁边境的架势。“
袁茂这回是真的喘不过气来:“如、如此紧急,皇上现在这副状况,该怎么办?“
“怎么办?“周瑛华冷笑一声,“边境离京师有千里之遥,袁侍讲不必忧心,且顾眼前吧。“
袁茂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挨挨蹭蹭走到病榻边,看向仍在昏迷中的卫泽,喃喃道:“皇上,您快点醒过来吧,虽然您也不太着调,可和皇后比起来,还是您比较务实啊!“
可惜上天显然不打算让袁茂的愿望成真,卫泽不仅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殿外还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似乎有人在外面高声喝骂卫泽的暗卫窦子元。
袁茂侧耳细听片刻,心中霎时冰凉一片,顿时急得手足无措:“完了,是孟丞相!“
周瑛华也有些诧异,眉宇间多了几分愁色,放下奏章,款款站起,“罢了,总是要来的,早来或是晚来,都不过如此。“
她眼波流转,看向躺在帐中的卫泽。
从受伤以来,他始终昏迷不醒,没听到他呻/吟嚷痛,但伤口想必非常疼,因为他一直在不停地冒冷汗。
她想查看他的伤势,亲自为他换药,才掀开他的衣衫,看到透过纱布浸染到薄衫上的血迹,双手立刻开始颤抖,连轻飘飘的软帕都拿不起。
薛家人的惨状一一在她的脑海中浮起,本是熟悉的夜夜梦魇,可那一刻一张张脸忽然全部换成卫泽,叫她心口顿时绞痛不已,疮疤之上,又多一层伤痕。
她甚至不敢看他苍白的脸色,只能让两个药童守在榻边为他擦拭冷汗。而她只能迅速处理前朝的纷乱,才能暂时压下心中翻腾的隐忧。
昨晚遇刺之前,卫泽试图逼问她和崔家的种种纠葛,她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出声解释什么。
卫泽的眼神陌生而幽冷,让她不由得心生恐惧。
不是对于说出真相的恐惧。
而是恐惧说出真相以后,卫泽会有多么失望和痛苦。
早在接近卫泽之前,她就准备好了一套谨慎的说辞,有前情,有原因,有上一辈的恩仇,非常完美的借口,她确信自己可以掩盖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算卫泽让廷狱司的人来盘问她,她也能给出一个完全没有破绽的解释。
可真当卫泽开始怀疑时,她发现自己准备好的所有借口和谎言全都成了千斤重的大石,压得她几乎窒息。
从前,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对卫泽说出一个又一个谎言,可以把卫泽当成一个讨好的对象,一个可以达到复仇目标的手段。
然而,随着一日日的耳鬓厮磨,随着一天天的朝夕相对,她不可能再把卫泽看成一个单纯的盟友。
卫泽对她几乎是掏心掏肺,即使他早就知道她接近他别有目的。
看着卫泽那双满溢着疏冷的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忽然一句谎话都说不出口。
说不出,也不想说。
有时候她宁愿卫泽强迫自己,她会顺从,会努力尽一个后妃的本分,让他获得他本应该得到的一切。
在接近他之前,她原本就做好了牺牲容色的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卫泽一直以来的隐忍,她早该这么做的。
她没有再推拒迟疑,任卫泽一点一点褪下身上最后一件xiè_yī,那双滚烫的手覆上皮肤时,她甚至主动剥下他身上的衣裳,等着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烙印。
可是卫泽没有。
他忽然低声轻笑,握着她的手掌,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两巴掌。
然后为她掖好被子,披上单衫,大踏步离开含章殿。
他的背影融化在如银的夜色中,孤清而寂寞,
她那时候应该叫住他的。
如果她开口,他绝不会半夜离开含章殿。
她的一时犹豫,害得他大意之下被刺客得手,躺在床帐之中,奄奄一息,生死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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