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飞是樾军最凶残的将领,连人肉都敢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白羽音怒道,“这坪山县令忒也可恶,以为自己殉难就可以做忠臣?连累了全城的百姓,实在罪该万死!”
老者直是摇头:“早知如此,当初程大人经过我们祁家庄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他走。彼时不舍得几亩良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也不晓得去哪里寻找程大人。”
“我也是要去投奔程大人。”白羽音道,“我想咱们再继续向南,应该就可以找到他了。”
“这里往南的确就是白猿谷。”老者道,“只是山谷这么深,草木茂密,也不知要去何处找程大人。”
本郡主自然有妙计,白羽音心想,但嘴里却道:“有道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去找,自然会找到。”
老者摇头:“还有许多人也和咱们一样,逃离了樾寇的魔爪就想去投奔程大人,可是到了白猿谷,一看到那黑森森的树林还有万丈悬崖,就退回来了。也有一些可能自己走进山谷去,但是究竟是找到了程大人,还是自己做山里住下了,或者已经葬身野兽之口,不得而知。”
白羽音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但是也懒的和这些乡民争辩。休息了半日,又叨扰了别人一餐,到半夜时,趁着众人熟睡,她将番薯、烤肉等打了一个大包袱,又悄悄启程。这时体力恢复,脚程也快了,到天明时分已经绕到了那湖泊的南岸,见有一条河流从湖中分叉出来,继续向南而去,便沿着水继续走。不久,地势越来越低,到次日中午,赫然来到一处断崖——那河流变成瀑布,直泻而下。老者口中的白猿谷就在眼前。她从前一直幻想,这里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但此刻秋意已深,满眼金黄橙红,就好像康王府花厅里挂着的那幅《千山渐染图》,美不胜收。
“我终于到了!”白羽音大喜。又取出那只鸽子来指示方位。扁毛畜生被绑住双脚,不得高飞,只在半空中冲着东南方拼命挥动翅膀。白羽音朝那方向眺望,除了金秋的森林,什么也看不见。“你是说程亦风在那边吗?”她问鸽子,“你可以飞过去,可是本郡主却没有翅膀,只能想法子先下到山谷中去呢!”
当下,又把鸽子装回竹篓里,沿着悬崖向西走,要寻找一处可以攀下谷底的地方。可惜运气不佳,因这裂谷西高东低,她越往西面,山体越发陡峭,简直好像老天用一把斧子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痕似的,她试着放弃马匹,攀着藤蔓往山谷里去,但往往才下数丈,藤蔓已经到了尾端,而脚下,还是云雾缭绕,根本看不见谷底在何方。这样浪费了半天的时间。夜里稍事休息,她又冒着可能遇上樾军的危险往东面走。这次却幸运很多,不仅地势平缓,走了十几里地,也没有遇上半个人影。她的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又向东走了大半日,到天晚时,竟发现山崖边有一处裂缝,虽然十分狭窄只供一人通过,却并不陡峭。她试着往下走了一里地,竟来到一处宽阔的平台。原以为这裂缝到此为止,但走到平台的尽头,又瞧见裂缝了。再沿着走了两里,又见到另一处平台。如此平台、裂缝交互相连,她竟然走到了山谷的半中间。再往下看,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谷底的河流了。不禁心下狂喜,又赞叹造物的鬼斧神工。
不过很快天色就已经全黑了。她不敢冒险再走,只能在平台上休息。到了第二天,才继续往下。
本以为到中午的时候,就可以来到谷底。可没想到还有几丈距离时,那裂缝形成的道路竟然到了尽头,她怎不顿足大骂。但好在周围藤蔓丛生,她就坐在那裂缝中一边休息酸麻的双腿,一边将藤蔓编成绳子,打算将自己缒入山谷。
约莫用了一个多时辰,她才终于编了一条大约足够长的绳子,一头在山上石壁中生出来的小树上固定了,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小心翼翼往谷中慢慢攀落。
一切倒也顺利,眼看着还有一丈就要到地面了,她等不及打算一跃而下,越忽然见到远处有一队人走了过来。
莫非是冷千山的兵队在巡逻?她搭个凉棚望望——见那些人大约有三十来个,的确都身着铠甲。可是细看之下,不禁魂也掉了半条:那不是樾军的服饰吗?她那里敢往下,急忙又攀着绳子向上逃。只是下来容易上去难,而且那株小树本来幼嫩,怎经得住她这般折腾,竟然“喀嚓”一下断了。白羽音也就“扑通”重重地摔下山去。
因为全无防备,这一下直摔得她全身筋骨都仿佛散架了,险些哭了出来。可是听到那边樾军士兵喝道:“什么人?”她岂敢耽搁,急忙忍痛爬起来寻找藏身之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身后就有一丛灌木,她立刻就地一滚,想躲去灌木之后。只是没有想到,身下忽然就空了,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已经跌进一个黑暗的洞穴里。
她心下不由一凉:这下可死定了。
听见人声近了。有人道:“明明就是在这里,我看到有个人从山上下来——怎么不见了?”
“你看清楚是人?”传来一阵淅淅梭梭打草的声音,“这里名叫白猿谷,只怕是猴子吧?”
“我只看到从上面掉下来。”头一个也跟着打草。
白羽音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些敌人一旦发现这洞口,自己必然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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