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庠堂,与之遥遥相望的是几处炊烟村落。
处圣天国森木茂盛之壤,下天界穷乡僻壤之地。
这座小庠堂破破烂烂,传知授教的也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孩子和村人们称之为:师傅。
师傅留得一头散乱长发,穿得一身破旧长袖灰袍,言谈无力懒散:“你们呢,什么时候把这一尺圆画像样,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吃饭。”
而跪在他袖子下的不过十来个山野穷孩儿,六七岁到十来岁的都有,拜师都快一个月了,天天画这个,一个个嘟着嘴儿在案头挠手挠耳。
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也是贫富分明的。
跪在墙角的是一个约莫六岁的小女孩儿,她不但是最小的,却也是最穷的。
别人膝下的是棉绒垫,她膝下的却是破草帽。
别人手里的是桃木杆兽毛笔,她手里的却是村长亲手为她做的竹杆儿笔。
一身的旧衣服既不干净,又不合体。
而这个女孩儿最区别于朋友们的地方是她那肆意穿插在手臂皮肤上的丑陋羽毛······
如同胡乱插在白萝卜上的根须,稀疏,参差,杂乱。
这似乎是妖嗣血脉不干净的特征,或者用恶毒的些长辈的话来说,这叫:杂种!
她的名字叫雀灵。
小女孩儿满脸是伤,这就叫人更觉得讨厌了。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劲,紧紧抿着嘴唇,正左手握着右臂,好让它不再抖。可即便如此,那一尺长的毛笔仍像蚂蚱一样不安分。想画圆,愣是画了个榴莲。
“看看看,那只刚来的怪鸟笔都握不住,该不会是得了鸡爪疯吧。”
“她本来就是小母鸡,你看她手臂上的鸡毛。哈哈哈。”
雀灵紧咬着唇埋下头,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也许是哭了,只是没叫人听见:“才不是鸡毛,才不是鸡毛······”
不知不觉师傅不经意走到了她跟前,和她比起来,这个邋遢男人倒也整洁了许多。
雀灵吓得扔下笔抬头望一眼又赶紧埋头,小手将破衣服拖了拖,好让它掩盖住手腕上的丑陋羽毛,因此她没敢再拿起笔,师傅会为此斥责她吧。雀灵咬着小嘴唇,却又不敢抬头看他的神色。
男人只是在她身上晃了一眼,若不是村长送来的几块天币,他才不想收如此愚钝的学徒。
在这样的学生身上,哪怕是到日后,还能奢望得到什么呢?
结果都不多看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雀灵莫名的失望了一下,小肩头怂拉了下来。
连冷漠都算不上。
但就算这样,也一定要自己努力!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不容易了。
另一边。
下天界,圣天国王城:通天城。
王宫塔顶,一人矗立于此,俯瞰着天界众生:“曦儿还有后嗣吗?”
“有一个儿子,但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无力挽救了。”格内老将毕恭毕敬。
“妹妹啊,为什么你要去偷那种该死的东西。遭此厄运,我一定要为你雪恨!”男子背着的手紧握成拳。
“主上节哀,老臣,告退了。”
“妹妹啊妹妹,你究竟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黄昏,荒野间的小径,几个男孩儿将雀灵堵在半了路上。
雀灵抱着双臂,头戴着破草帽,怯弱弱的后退,却被人一把推向前险些跌倒。
“怎么?妖精也会怕人的吗?”高出雀灵整整一个头的男孩儿一把掀飞她的帽子,狠狠的把她推到在灰土里。
“听他们说,妖精不都是天生就会法术的吗?快比划出来看看呀!”
雀灵紧咬着牙,低声反驳:“我不是妖精······”
“她当然不是妖精,我就没见过她这么丑的妖精!”另一个小男孩儿趁机一把抓住女孩儿手臂上的羽毛:“你这个偷吃我家果子的怪物!”
雀灵来不及哭喊鲜红染了她的衣袖,顿时疼不住的抽搐······
手握着羽毛的男孩儿又在小女孩儿身上踹了两脚:“看你还敢不敢!”
“要不我们把她的鸡毛全拔了吧!”
另一个男孩儿急忙劝阻:“算了吧,要是被村长知道,又要挨骂了。”
“怕什么,她是妖怪,拔几根毛有什么关系?死了不成?”
雀灵捂着双臂想要逃跑,却被人一把按下!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透荒野!
人影散去,只剩下雀灵抱着手臂在地上颤抖。
一个劲儿的哭泣,可是又有谁在乎呢?
跟在远处的胖男孩儿切弱弱的到她身边:“小,小灵妹妹,你还好吗?”他想伸手去扶,却被雀灵一脚踹开:“滚开!”
她不恨施暴的人,也不恨懦弱的人,她恨的是自己,恨自己天生就是个怪物!
她不需要人帮助,这是她罪有应得!
小胖子跌坐在地,雀灵挣扎着爬起了身,在夕阳中踉踉跄跄。
千辛万苦才来到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还要受这样的折磨!
伤痛叫她举步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仰面倒下······
“小灵妹妹!小灵妹妹!”
人在逆境中时,忍耐,忍耐,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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