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曼没有疯。
曾经她以为自己疯了,一心一意地恨着肚子里的怪物、恨着顾昭华、恨着凤行于思、更恨着她的母亲,周徐氏。
她想,若不是这些人,她何以会到今日的地步?其实她要什么呢?富贵?她自小锦衣玉食,没有半点欠缺;荣华?她贵为诚王王妃,后来更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已是女子尊荣之首;野心?她只想好好地陪着自己的丈夫而己,就算他不是皇帝、不是诚王,只是个山野村夫,她既嫁给了她,便会一心一意地对他好,然后好好地过一辈子。
仅此而己,她只想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但这么简单的愿望竟成了一种奢望,为了她渴求却不强求的东西,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将手中握着的一切全部失去,更可笑的是,顾昭华没有因为她的失去而谅解她、凤行于思没有因为她的失去而怜惜她、甚至她的母亲,为她提出了种种主意的人,也没有因为她的失去而心疼她,只是不停地指责她、咒骂她,对着她腹中的怪物,不停地击打,丝毫不管她是否可以承受,被母亲绑在床头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原来周徐氏并非因爱她才如此步步为营、并非因爱她才有勇气削骨割肉,她的母亲只爱她自己,她与父亲、哥哥、妹妹,甚至是周徐氏自己,全部都是周徐氏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如今周徐氏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便只能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发泄,那便让她发泄吧,如果能将自己连同腹中的怪物一同打死,倒也是好事。
她差一点就死了。
周清曼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下布满血污无人打理的凤床,她想不到一个人流了那样多的血竟然还能活着,摸摸自己的肚子,虽与之前差别不大,可她知道,肚子里的怪物没了。
她一直不知道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顾昭华不告诉她,她便整日活在惶恐之中,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有一只手从自己腹中破肚而出,但现在好了,那怪物不见了,她的噩梦也该结束了。
她不再恨谁,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终于清醒了,但也晚了。远离她的人再不会回来,并且会越走越远,一切都像一场闹剧,她曾身处其中,如今醒了,她便释然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甚至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承受,只能痛苦,只能失去,这是对她最大的责罚。
周清曼不再每日做着疯妇才做的事,不再与周徐氏打架对骂,她安静下来,每天看着周徐氏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瞪视她,问她是不是也被顾昭华所收买,问她还想不想做一国之母、做人上人,问龙胎是否安好,下一刻却又抄了东西来砸她,骂她鬼怪附体。
周徐氏是真的疯了。
如今周家已名存实亡,她还要感谢皇帝的慈悲,只是抄家流放,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不过周家到底是没了,她想她皇后的位置也不该再坐下去了。
皇帝现在一定很想废掉她这个皇后,但又苦于无法开口,源于数载夫妻对彼此的了解,周清曼主动上了道折子,称自己德行有亏,自请废去皇后之位。至于向凤行于思辩白自己从未背叛他……或许以前她想过,但现在这样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情已失、爱已逝,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他根本不会再在意她,又怎会相信她?
同意废后的旨意果然很快颁布下来,皇帝倒也承了她主动请废的情,后位虽废,但允她日常用度一切如旧。
周清曼没有推辞,同时又请求皇帝,要求周徐氏长留宫中,陪伴于她。
她疯了的事情在宫中早有传闻,在紫霞宫里时那些宫人已视她于无物,那些待遇用度推不推辞又有什么差别?不如就这样,还可以让皇帝担上一个仁厚的名声,至于周徐氏,周清曼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她每天都能看到自己,令她每时每刻都面对她的失败,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她搬出了紫霞宫,住到一处废弃的宫殿中去,宫人们都不愿待在这里受罪,常常三五日也看不到一个侍奉的下人,若不是以往施过恩惠的小宫女时不时地过来给她送口吃的,她怕是会饿死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
后来她学会了种植一些青菜,宫殿的前后院落全都被她开辟成了菜园,也在宫中搭了简单的灶台,尽量自给自足,夏日食菜、冬日储薯,日子倒也过得去。
她彻底被遗忘在这宫中,陪伴她的只有已完全辨不得人的周徐氏,每日听她叫骂一场,已成了她每天缓解无聊的必行功课之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年?还是五年?这一日听来送油盐的小宫女说,皇帝新立了皇后,便是原先的白嫔,白嫔这几年一路高升,膝下先后收养了七王爷和六王爷的两个孩子,七王爷送进宫来的那个男孩儿聪明伶俐,极得皇帝喜欢,已在年前立为太子。
再听这些,晃如隔世,周清曼拿着油盐回到宫中,对着恶狠狠地盯着她的母亲,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摸了摸母亲的脸。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要任人摆布,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是不是今日坐在他身边的,仍旧是她?如果可以重来就好了,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的,不想着去害谁。
叹了一声,她抬起头,望着红墙上的一方蓝天,又想起曾经的阿思与阿曼,那时的她多好。
到了晚上,宫里放了极为璀璨的烟花,就连这极为偏僻的一隅都能感受到烟花的美丽与炙热,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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