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回抱着他,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放下那个只属于她的担子,“我好怕,等到夺取天下的那一天,他就不在了。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他心脏里那只毒蛊抓出来?”
“……”金风只能用沉默作答。
这一日她又是早朝,又是习武,又是勾心斗角,疲累至此,本该一粘枕头就睡着,却横躺,竖躺,朝左,朝右,辗转难熬,尽无睡意。
她并没有害相思,与“月是故乡明”更无半点乾系,却数了几百只绵羊和兔子之后,仍是无法闭眼安睡。
乾脆掀了纱帐门帘拢住纱袍起身,来到外殿那把金雕凤椅上坐下来,心倒是安宁了些,却空空的,沉郁地累极。
满殿暗无烛火,窗外满月偷取了妖娆的阳光,亮的有些晃眼,门窗上的精致镂花映在地毯上,光怪陆离,那光线里仿佛暗藏了无数喧嚣的怨灵,讽刺着她此刻的狼狈和失败。
怕自己会去猜想流华宫里正在上演怎样的缠绵悱恻,她乾脆把双脚收拢在椅子上,运功调息。
这个法子的确是好了很多,心境空阔,呼吸沉缓,与她熟悉的瑜伽类似,四肢百骸却有神秘的力量在滋生,蓬勃,壮大,心底的另一扇窗倏然打开了似地,如此安闭眼睛,听觉也拓开,清楚地捕捉到宫苑中的动静,虫鸣,风动,花摆,叶响,如诗般唯美的夜景随即在脑海中浮现。
忽然,前廊上有细微的脚步声打断她,凤眸倏然睁开,她诧异地盯着殿门上的镂花纹,看到白泽正在门外巡视,还有另一个她熟悉的身影到了门外,白泽颔首而立,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若在此刻之前,那样的声音,是她无法辨析的,但是这会儿,她却如听他们在面前交谈一般清楚。
“皇后几时睡下的?”说话间,那龙冠都没有卸下的身影朝着门内看了一眼。
湛蓝紧张地在凤椅上缩了一下,不禁担心他会看到自己,可她如果现在返回内殿,凭他的听力,定能听到她的脚步声,如果他知道她还没有睡,必会进来奚落她一番。
“已经有半个时辰。”白泽回答。
“她今儿累了一整天,怎么睡得这么晚?”
“娘娘在书房里看医书,不准旁人打扰,看着看着时间就晚了。”
“又看医书?怎么不劝她?”
“娘娘心情不好,与御天吵架,金风劝了,也没有劝好,属下更不敢冒然开口。”
白泽口气恭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赫连恒如此偷偷禀报她的举动,而他如此做,倒不是背叛,而是经过了湛蓝默然应允。
她从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必要隐瞒赫连恒,她身边的男人,若是全部都死死忠诚于她,只言片语也不透露给赫连恒消息,反而会难在宫内久留。
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被磨平了棱角,也陷入了宫闱的纷争里,圆滑地与他明争暗斗,她想不为自己与赫连恒这段夫妻之情悲哀都难了。
赫连恒沉静了片刻,而他那样的沉静,纵然一动不动,亦是能给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为何与御天争吵?”
“娘娘说要成为武功高手,要向他们借内力,御天不同意,娘娘便有些不高兴。”
“御天的内力剧毒,她不知,你们不知提醒吗?还好他并没有借给她,否则她现在恐怕早就断了气。”赫连恒恼怒地低斥,“荒唐!”
“娘娘着急,并没有与我们商议,我们也没有想到娘娘会想到借内力的法子,不知是谁教她的。”白泽无辜地挠了挠眉梢。
赫连恒气恼地沉叹一声,湛蓝不禁扬起唇角,原来,他也有懊悔的时候吗?
“皇后睡前派人仔细查过内殿吗?”
“是,皇上,已经仔细检查过,没有什么可疑的。”
“床下也查过?”
“是。”
“今晚在床前值夜的宫女是谁?”
“娘娘不让守着,说是半夜醒来,看到有人在床前,会被吓到。”
以前在诊苑楼阁,她也不喜欢让冬儿半夜守在床前,可她不知道自己晚上会蹬被子,一早又会嚷着肩凉腿冷。“在门外看着,我进去瞧瞧。”
“是。”
五层台阶之上的凤椅正于室内最暗,湛蓝在凤椅上一动没动,她长发垂肩,水蓝纱袍也如静谧的夜幕,纵然殿门被推开,月光倾洒,光芒却避开了她的位置。
赫连恒壮伟的身躯进门之后,她便紧张地屏住气息,见他脚步匆促地径直朝内殿走去,压根儿就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她暗松一口气。
翘首龙靴无声停在凤榻前,看到纱帐门帘半开,榻上并没有人,他平静的俊颜,陡然一瞬,惊涛骇怒,在黑暗中狰狞地仿如邪魔。
心口那股剧痛让他窒息地透不上气。她被抓?被害?还是去了别人那里夜宿?种种猜测,不管哪一种,都痛到足以致命。
听到身后迫近的脚步声,他猛然转过身躯,却吓得主动靠近的湛蓝惊得一颤,见他眸光灼亮,猛兽似地气势凶猛,她不安地忙又后退两步。
“去哪了?”他勉强克制着怒火。
“哪也没去。”她迅速冷静下来,却戒备地看着他,恐惧他会突然暴怒失控。
窗外撒进的月光,在她身上描染了暗金的轮廓,纤柔身子在蓝色纱袍下,若隐若现,唯美绝伦,只是……她在发抖。
确定她毫发无伤,他怒火瞬间熄灭。“这么晚了,不在床上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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