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心硬是抓住她的手不放,小小的人儿咧着嘴儿呵呵笑,口水从嘴角淌出来,叫人哭笑不得。
她只能一手揽住一个,轻吻落在女儿娇嫩的小脸上,不解世事的小生命咿咿呀呀,一个摸到了她的脸儿,一个揪住了她的发,她狼狈地泪流满面。
乳娘丫鬟们看得不忍,都转过头去,却不禁暗怪王爷心太狠。
而她们所知道的是,女王陛下只身前往黑汗找穆萨,以一己之命,换取了最佳时机,大周皇朝因穆萨疏忽,方才完胜。而爱吃醋的辅政王殿下,却因女王对穆萨的美人计,斤斤计较,甚至不让女王亲近女儿。
然而,赫连恒却不知,自己已经在这场冷战之中,人气下滑。
夜半时分,守夜的丫鬟在外室里绣着丝帕,忍不住私语议论。
“女王陛下就是太善良,才总被王爷这样欺负,朝政被把持着,她完全是个傀儡嘛。现在看一眼女儿,也得处处受制,你们看见没?女王要抱小公主时,王爷那张黑脸……啧啧……”
“还是逍遥王最疼爱女王,听说女王养病,大都是他和国师陪着太后熬过来的,还每天伺候床前,照顾得无微不至。天下间若有一个男人肯这样待我,死而无憾!”
“其实退而求其次,齐康王和瑞贤王也不错……”
有丫鬟眼尖地看到门板的菱花琉璃窗外人影浮动,忙咳嗽“咳咳咳……别说了,王爷来了。”
湛蓝睡眠不稳,熬到了亥时,才沉沉睡着,却不过一会儿,就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
她猛然睁开眼睛,却见眼前停了一只手,而手的主人僵挺地坐在床边,高大的身躯雕塑似地一动不动,窗外寒月凄清,他脸色晦暗不明。
倒是不难看出,他本是要触摸她的脸……却反而被她突然醒来惊吓。
“我听到女儿的哭声。”她慌乱地按耐着狂躁的心跳,强忍住冲动,警告自己不要扑进他怀里去。
“她们睡得很安稳,没有哭。”
醇厚的声音,相较于在城楼高台和马车里时,明显的温柔而低柔,听在耳中,心跳便忽然安宁平稳。
她又闭上眼睛,他僵在半空的手,落在她身上的被子上,轻轻往上一拉。
她终于还是又睁开眼睛,一伸手,就握住了他即将收回的手,“原来,我没有在做梦,你是真的在呢!”
他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原来她竟然意识昏聩模糊?!
“你是在做梦。”他希望快点催眠她。
“也对,只有在梦里,你才会这样温柔如初,才不会像看仇敌一样的看着我。”她释然一笑,握住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我冷。”
“好。”他脱掉清冷的外袍,躺进被子里,却发现,她身体竟是冷凉的。
心痛得一紧,他不假思索,将她揽入怀中,怀抱中却没有了软香温玉的感觉,却像是抱着一具脆弱的骷髅,让他鼻翼眼睛泛酸。
大掌忍不住按在她背后,暗动内力,悄然为她灌输体内,却又忍不住笑自己傻。
从何时开始,呵护她,保护她,竟成了一种本能?!
如此,倒是也算自救,只有她安然无恙,健健康康,他才不会总是心痛。
鼻尖抵在她的额角,嗅到久违的发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思念着她,不曾中断。
许久之后,在他快要睡着时,眉眼上一只手轻柔抚过。
“在慈泉城,你那样误会,让我气到无话可说。看到你把错误强加给袭,我便忍不住想到裴恒,如果是他,如果也处在那样的境况下,他会不会也误会我?我知道,你看到我唤穆萨为裴恒时,你一定也想到了那一幕,所以,你才痛恨我……你要我如何对你解释呢?”
他雷打不动地拥着她,生怕稍动一下,便打断了她的话音。而她恐怕不知,她这些话带给他多大的震撼。
“恒,你知道吗?我在前世,和裴恒发生车祸时,他就是这样抱着我的。所以,我在这一世活过来之后,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保护他,爱他。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睁开眼睛就成了康辽的长公主,还渐渐地有了长公主的记忆,还遇到了你。所以我认定,你就是上天对我的暗示,我认定,我没有爱错人,我也为我们能生生世世如此爱着,恋着,痛着,而感到无比幸福。”
她低喃说着,仿佛呓语。
“我承认,认错了穆萨,是我太荒唐,你恨我,怨我,怪我,都没有关系。我还是爱你,莫说旁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阻止我爱你。可是为什么……上天让我找到你,我们却又无缘白头偕老?”
她的无缘白头偕老是何意?他的脑子忽然嗡嗡作响,血液都凝固了似地,感觉不到疼痛的知觉,只剩了耳朵还完好。
一早,湛蓝被一只胖乎乎地小手扰醒。
她慵懒伸了个揽腰,睁开眼睛,就见赫连恒正抱着萦心,在床前的桌旁亲手给她洗脸。
小小的围兜围在胖短的脖子上,小丫头不配合地摇头晃脑,啊呀啊呀的带着哭腔,拒绝配合父亲。
这驰骋沙场、弹指朝堂的俊伟男人,却显得手忙脚乱,还有那么一点点滑稽,口中还咕哝着,“心儿是公主耶,怎么就不爱干净漂亮呢?”
他又是安抚,又是哄劝,大手拿着柔软的棉布巾蘸了水,一点一点轻轻擦拭,仿佛呵护无价之宝。
经过一番持久战,萦心总算是被收拾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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