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卿也不多话,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凌子良摸了摸鼻子,也跟着上去。
马车里布置并非凌子良预想的简单,暖阁檀桌、香炉软榻一样不少。
完全与晏君卿节俭风格不相符啊,可见在南晋女帝的“英明”领导下,大哥也堕落了……
凌子良在心里这般感慨着,晏君卿已经抽出奏本,摊开后看也不看凌子良,淡淡道:“这车架是陛下所赐。”
夜绛洛心疼他往返皇宫相府,专门让人造了这架马车,外边看似简单,内里舒适至极,无论是用料还是器具,皆是她亲自挑选的——淡雅雍华,她给了他能接受的一切。
凌子良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大哥高尚”的表情,笑嘻嘻说道:“陛下对大哥果真是好极了。”
晏君卿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手持小豪,沾点墨批示着奏本。
马车缓缓行驶却不见颠簸,凌子良自觉没趣,又不愿意失去先机,于是沉默着不说话。
晏君卿不动如山,更是沉稳非常。
马车里的安静持续片刻,自以为沉稳,在晏君卿面前却从未胜过了凌子良大大叹了一口气,还是投降了,“你叫我在宫外等你有话说,大哥,我傻傻站了好几个时辰,不是专程为了搭你的便车。”
夜绛洛赐夜醉壁封邑的圣旨刚刚颁下,晏君卿已经通知自己在宫外等他——他确实等了,所以,现在他不愿等了。
凌子良说完这句话,晏君卿没接话,只是手中笔锋一顿,默默看着书写下的文字,片刻之后,他淡淡开口:“我马上要去江南。”
“哦……”凌子良淡然,一双笑眯眯的眼眸通透见底,“女帝陛下让你去江南,是贬谪你?……不对,她离不开你,既然不是贬谪,那就是有意为之了。”
晏君卿不说话,凌子良便眉眼弯弯,一字一句道:“该是要你避开锋芒,保你万全吧。”
这句话说完,马车里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晏君卿放下小豪,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慢说道:“不是她要保我万全,而是我要保她万全。”
“恩?”凌子良一双黑紫的眼眸深沉下去,他扯开微笑,懒懒洋洋,“大哥,她对你应该很重要,但我知道,你对她来说更重要……大哥,如果有一天皇上知道这件事,夜绛洛与他之战,怕是要栽在你身上了呢。”
晏君卿安静地看着他,凌子良维持着笑眯眯的样子,又忽然想起什么,眨了眨眼睛:“那大哥去江南后,帝都事宜该如何处置呢?”
似乎,刚刚那句话没有出现过一样……
晏君卿的唇边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帝都事宜,由你全权主持。”
果然,刚刚那句话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
“交给我?”凌子良挑起没眉梢,以玉笛挠挠头,“大哥,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
他只是打酱油的好伐,他世子殿下这么懒得一个人,自家朝务尚且不管,凭什么要为敌国皇帝卖命啊!
“你可以拒绝。”晏君卿合上奏本,往他面前一推。
“这是什么?”凌子良看着那黑底绢缎的奏本,疑惑发问。
晏君卿但笑不语。
凌子良拿起奏本,展开一看,立刻变了脸色,“大哥你——”
“恩?”晏君卿温和的微笑,“子良,你的府邸已经到了。”
凌子良瞪他,再瞪他,再再瞪他……
瞪了半天也没用,晏君卿脸上神色从容,半点也没有心虚愧疚。
无可奈何,他拎着奏本起身下马车。
目送那外型典雅的车架离开,他低头展开奏本,上面文字优美,语句……就彻底让人无奈了。
以花为媒,阡陌解缘。
那个远在大沉,视线永远只在大哥身上的女子,花阡陌,是他平生所爱。
然后——便是被威胁了吧。
大哥没死的事情花阡陌定然是知道的,那么她会等着大哥,一直等着……所以一向光明磊落的大哥“卑鄙”威胁他,以花阡陌,以那个比花更纤细的女子,威胁了他。
凌子良仰头,慢慢的笑着,黑紫色眸子弯成弧线。
“大哥,我答应你了。”他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
然后,晏君卿被“贬谪”江南,然后,夜醉壁前往浒州。
朝上朝下,气氛紧张。
暴风骤雨即将来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只看那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如何收网。
黑暗中的手操控一切,更大的计划在条不紊进行着……
【江南,和浙山庄】
午后的山庄安静出奇,烈日高照,江南特有的水汽不得挥发,便越加热潮。
晏君卿身子不好,受不得潮气,受不得湿气,和浙山庄的人握有密旨不敢怠慢,将这位被皇帝“下放”的相爷安排在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入住的翠湖阁。
建在翠湖之上的楼阁四面飞纱,雕梁画栋,雍容之中不失江南雅韵,笔直的虹桥飞跃而起,连接翠湖阁与岸边。
不接地气,便少了闷热,临湖拔地,便不受湿气,放眼整个和浙山庄,也确实只有这一处最能让晏君卿住的舒服。
饶是如此,他还是病了。
白若溪前来拜见的时候,山庄总管一路絮絮说着话,无非是相爷来江南的事情尽人皆知,这些日子来多少官员前来拜访都被拒之门外,还是您白家家主有分量……之类之类的客套话。
白若溪遥看湖心之中的亭台,沉默不语。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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