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陛下是故意要治死晏君卿。
这句话他可不敢说,转念一想,假如晏君卿真的死在杭州,那自己“渎职”之罪肯定是跑不了了。
帮女帝杀了晏君卿,自己就得担待大罪,少不了要为晏君卿陪葬。
不帮女帝杀了晏君卿,万一女帝确实不想让晏君卿活着,自己又得罪了女帝,下场也好不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这满脸微笑,手段狠戾的夜绛洛,更是让人捉摸不定。
“你以为什么?”夜绛洛轻轻一问,似乎在笑。
杭州知州手足无措,只能告罪:“……臣,臣知罪,臣大罪,臣万死!”
夜绛洛额前一十二道玉旒遮掩容颜,连同那凶狠的明眸也一并隐去,此时此刻,除了她自己,无人可知她心中涌起的波涛逆天!
隐藏在朝服广袖之下,指甲深入肌肤,几乎要抠出血来,眼前更是血茫茫的一片,往日里拼命压制的猛兽破牢而出,她勾唇,笑出了血腥的杀念,“万死不必,一死足矣。”
“……陛,陛下。”杭州知州大骇,脸色血色尽褪。
执掌江山的女帝慢慢站起身,玉旒晃动,再也无法隐藏她杀戮毕现的眸光,朝服上玄凤腾飞而起,她压低声线,冷森残酷,一字一句:“拖下去,杀。”
“……陛下!陛下!陛下——”
衣料被拉扯着,伴随一阵尖声惊叫消失在金殿之中。
朝上百官战战兢兢,明知道人已经被拖远,还下意识觉得这沉重空气中有诡异的血腥气。
“诸位是觉得朕太残暴了吗?”夜绛洛柔着声音问道。
堂下,无人答话,无人敢答话。
“朕的圣旨天下皆知,相爷是百官之首,伤了一分一毫朕都不会罢休,死,已是便宜了他。”夜绛洛忽然一笑,一双明丽的眼睛优雅眯细,轻轻说了句:“朕的相爷,重愈江山。”
安静地听完了最后那八个字,百官已是无话可说。
心里面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疑问。
夜绛洛,到底是明君,还是昏君?
夜绛洛退朝后回了朝凰殿,换了一身衣服,靠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碧云端了茶盏进来,将茶杯放在案几上,退至一旁。
夜绛洛睁开眼,慢慢端过茶杯,看着上面一片精致彩绘,然后没有来由的,猛然摔在地上。
瓷片“哗啦”一声崩的到处都是,碧云衣角溅上茶渍,幸而是夏天,茶水不至于烫伤她,但夜绛洛徒然大怒也让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略略一动,而后缓缓跪了下来,不言不语,姿态平和。
夜绛洛摔了茶杯后悠闲靠在龙椅上,低头看向碧云,轻声说了句:“我可以杀你。”
碧云没有一点畏惧,纹丝不动,眼眸不抬,“敢问陛下,奴婢所犯何罪?”
态度是一贯的不卑不亢,连夜绛洛都不由得勾唇,能在夜素身边待上十年的女人,果真定力不凡。
她眼神一冷,轻声问道:“你去江南,难道不知道他病了吗?”
“回陛下,奴婢知道。”平静的回答完,她眼睫低垂,温声说道:“可奴婢以为陛下不会在意相爷的死活,因此奴婢未向陛下禀明。”
听到这样的话,夜绛洛眼神陡然一凛,“碧云,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聪明得让我找不到理由杀掉你,甚至为了你放过碧霄,可你的聪明到现在用错了地方。晏君卿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他活着,你们便活着,他若当真死了,整个南晋都要为他陪葬。”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了,轻轻怔了一下,而后低下头,“四大世家已经对陛下没有威胁,十位顾命也所剩无几,陛下登基一年半便皇权在握,奴婢斗胆猜测,陛下是要对大沉出兵了吧……如果当真如此,那奴婢便无罪。”
这话说的已经大大不敬,自古君心难测,夜绛洛的心更难测。
谁也不知道,以“皇长女”身份登基,手段雷厉风行,却难以洗脱“昏君”名号的南晋女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上一刻分明在笑,下一刻便要你人头落地。
天下间已无人能遏制她——除了千里之外的江南,那个****于病榻上,人称白衣明相的男人。
夜绛洛说的不错,晏君卿活着,才能减少杀戮,才能保得这盛世南晋,晏君卿若是死去……大好江山,只怕要堕入炼狱。
“……碧云当真聪明,当真能猜出我三分心思。”夜绛洛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走下龙椅站在她身前,以手指抬起她的下颔,那一双黑瞳晕染了墨色,浓重阴暗,“可你不是晏君卿,我的心思除了晏君卿,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更不想被任何人猜测。”
碧云定定凝视夜绛洛片刻,慢慢开口:“陛下现在不想要相爷的命,将来定会后悔。”
夜绛洛忽然勾起嘴角,压低身子,与她距离拉近,“今时今日,我只说一遍,碧云,你听清楚……”
御书房的空气在一瞬之间凝固,碧云屏住呼吸,眼眸一眨不眨,就听见夜绛洛清冷的声音是这么说的:“我夜绛洛这辈子只把他一人放在了心尖上,谁若动了他,便得挖了我的心,断了我的命,毁了我的肉身,灭了我的魂魄。”
说完,她松开手,端正站在碧云身前,一身青凰宫服庄严华丽,眉眼凝重,目色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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