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让臣妾死,那么相公呢?”沈欢颜安静的笑,安静的问。
夜绛洛回退软榻,软绵绵地倚靠着,忧愁叹息:“也不能杀吧,有人保了他一命,偏偏这个人,朕没有办法拒绝。”
沈欢颜笑了笑,不问也知,“这人”是谁,天下间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在夜绛洛手中保下白若溪呢……可是——
她抬眼,看着在牛饮第二杯的夜绛洛,淡淡微笑,轻声道:“如果臣妾想让陛下杀掉相公呢?”
沉默的花阡陌突然瞪大眼睛,她没有听错吧,沈欢颜要杀掉白若溪?!
夜绛洛抬起埋在茶杯里的大半张脸,咽下凉茶,笑吟吟问道:“沈夫人要谋杀亲夫啊?”
沈欢颜看了看惊诧的花阡陌,又转眸看向安之若素的夜绛洛,缓慢地点了下头,“不错,臣妾恳请陛下杀掉白若溪。”
此话一出,夜绛洛倒是没啥反应,手中拿着冰玉茶杯,垂眸研究上面的花纹,没有立刻说话,倒是花阡陌,迅速在脑子里推算这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沈欢颜要杀掉自己的丈夫?
为什么——
据说白若溪并不是白家嫡出,而沈欢颜却是天下皆知的沈家大小姐,当年一场轰轰烈烈的婚姻羡煞旁人,成亲数年,感情一直很好,谁都知道盘踞江南的白氏一族,谁也都知道,白家那位自从成亲后便深居简出的白少夫人——端庄温文,相夫有道。
如今,沈欢颜竟然要杀掉白若溪……
花阡陌先后思量,一个非常残忍,却是唯一解释的想法进入脑海。
倘若这样想:沈欢颜之所以嫁给白若溪,就是因为白若溪是庶子,白家迟早会上演嫡庶之争,无论如何,白若溪将来的敌人都不会少,地位也将岌岌可危,那么倘使有一天白若溪生死有命,沈欢颜身为白家家主夫人,身后又有天下第一富豪背景,这偌大的白家岂不是要落入她手中?
——一旦这是事实,那么眼前这素衣明眸的温柔女子,便是一个为利益谋算枕边人的毒妇!
想到这里,花阡陌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夜绛洛来此,她虽然也有暗无天日的过去,但她毕竟是医者,这种权利之争只会让她脊背生寒。
说完自己的话,沈欢颜淡笑着品尝凉茶,不言不语。
画舫中陷入一阵不算短的沉默中,三个女人各怀心事,任谁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来。
片刻后,夜绛洛终于看出来杯壁上雕刻的不是兔子而是祥云,只是那云朵和兔子非常像——其实之所以像,那全是因为夜绛洛无人可及的联想能力(汗)。正常人谁会在价值连城的冰玉上雕兔子玩儿?
弄清楚了确实是一片祥云后,夜绛洛摇摇杯子,一脸为难,又一脸严肃:“杀人是犯法的!”
“……”花阡陌的表情定格在脸上,无论如何也变不回去。
“……”沈欢颜比花阡陌好一些,虽然也无语,但她只是抽搐嘴角,很快回过神来,“陛下是不肯答应吗?”
夜绛洛托腮,单手把玩着玉杯,凌波水色映入眼底,浅化了黑瞳,唇角一挑:“朕没有那么说哦,可是沈夫人啊,杀人真的是犯法的,朕总不能知法犯法,何况朕说过,有人保了白若溪一命,朕……”
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夜绛洛安静一笑:“朕,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对他言而无信。”
沈欢颜温柔的水眸落在夜绛洛侧脸,而后,慢慢泛起笑容来:“……或者,臣妾有办法可以让他自裁,只要陛下允许的话,臣妾定不让陛下违背诺言。”
“嗯哼。”夜绛洛耸耸肩,“对别人可以偷梁换柱,对他嘛,沈夫人,朕对他没有欺骗。”
再说了,晏君卿是什么人啊,她的手段能骗过天下人,唯独瞒不过晏君卿那双眼睛——瞒天过海的首要条件是,对方没有自己聪明,夜绛洛自认不笨,可是在晏君卿面前,着实自愧不如。
杀掉白若溪?
那当然是一件好事,可以铲除心中大患,何乐而不为,纵使将来沈欢颜一家独大,可沈家毕竟是商贾,不如四大世家那样制衡皇权,放任沈欢颜与风寡斗个你死我活也不错。
可是啊……她既然答应了君卿,怎能反悔?
“陛下果然是守承诺的人呢。”沈欢颜露齿一笑,温和的明眸转向花阡陌,轻轻一笑:“相爷自来了杭州身体每况愈下,在小姐没来之前,那些名医们也不是没有为相爷会诊,结论大多一致,相爷从前是中过寒毒,身体里又自幼喂了慢性剧毒,而且被以某种手段掏空底子……小姐该知道养生远高于医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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