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秦礼部尚书丁适,拜见东璟太子殿下,拜见长帝姬殿下。”一个世故亦不失礼节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打断了二人的神思,“臣谨代南秦摄政王,恭迎二位驾临新都。”
项菲仪下意识转头望向赫连炫,得到了安抚的温暖目光,心里忽然平静下来。
宽大的袍袖下,赫连炫握紧了项菲仪微微泛冷的指节,音调清冷平淡:“有劳摄政王。”
随即有人打起车帘,在一片肃寂中赫连炫携了项菲仪的手,走下车架。新都城门大开,垂首恭谨跪着两排宫女内监,明黄色仪仗灿如阳光,华翠龙凤双人肩舆停在不远处。
丁适恭敬地垂首跪在地上,此刻悄悄抬眼偷觑,却见赫连炫半抱半扶地将项菲仪扶下车架。
饶是他再怎么世故圆滑也想不到,名动天下的东璟毓亲王、现在的东璟太子,竟然就是当日太和殿上抗婚闹剧的主人公之一——毓慕公子!
更令丁适震惊的是,比起往日在御书房救陈明远的纨绔模样,依然明艳动人的项菲仪多了含而不露的锋利气息,像极了年轻时征伐四方的先帝。
“多日不见,丁大人可真是扶摇直上了,”项菲仪的目光扫过丁适,微笑着开口问,“莫不是有什么贵人相助?”
项菲仪的声音清脆婉转,却惊得丁适内心阵阵不安。
项骞发动宫变后重用段安柏,而段安柏在并州之盟后暗地里迅速清洗朝堂。世人心知肚明,如今的南秦朝廷重新洗牌,亲摄政王一脉的臣子才能掌控实权。
如此种种,身为十三州实际掌权人的项菲仪绝对不可能不知情,这么问只能说明来者不善。
丁适没想到曾经在御书房被项菲仪堵得哑口无言的历史再度上演,而自己竟然对已经没了依仗的长帝姬依然畏惧如斯!五月的阳光并不炽热,丁适却起了一头汗珠。
项菲仪冷眼看着他,唇角划过一丝冷笑,继而笑道:“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丁大人无需当真。”
丁适闻言叩首,勉强赔笑:“是微臣钻了牛角尖,还请两位殿下见谅。”
生怕项菲仪再问什么要命的话题,丁适急忙道:“摄政王已经在宫中备下了盛宴,为两位殿下洗尘接风,还请二位移驾。”
项菲仪下意识反握住赫连炫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见这位昔日同父异母的四弟。
赫连炫感受到项菲仪的情绪波动,用拇指安抚性地轻抚项菲仪的手背。他的拇指有一层薄茧,粗糙地划过项菲仪娇嫩的手背,微微的酥麻中带着令人信靠的安全感。
“既如此,就请丁大人带路。”赫连炫清冷开口,清艳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丁适却感到了实质的威压,不同于项菲仪刻意撑起的气场,那是经历过沙场朝堂的人积年而成的威仪,低沉而嗜血。他不敢怠慢,急忙命人抬出预备好的车架:“两位请。”
肩舆古檀底座,朱红梁脊,镂金轮辋,金粉丹青画毂轭,肩舆前后更是用了用十六幅红罗销金掌扇遮簇。
赫连炫眼眸微黯,这几乎是帝后出行的仪仗规模了。就算自己是东璟太子的身份,用此仪仗也是对南秦皇室的不敬,遑论阿若还是南秦的长公主?
项骞又想给阿若下套?
“这是你们摄政王的意思?”赫连炫的语气平平,丁适却听出了隐隐的危险。
急忙再次跪倒在地,丁适头皮发麻,再三斟酌用词后叩首道:“这是······准摄政王妃桑小姐的意思。”
项菲仪也看出了端倪,
新皇迟迟不曾登基,仪仗逾矩就是对父皇的大不敬。项菲仪玩味地挑眉,桑惜这场下马威,是宣战的意思?
赫连炫却冷冷开口:“孤竟不知,原来随随便便一个女子便能插手东璟与南秦之事?”
丁适顿时哑口无言,心中更是暗暗叫苦。
现在的桑惜说破天也就是枢密使的女儿,哪有权力插手两国往来的要事?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摄政王的默许下桑惜早就以摄政王妃自居,不少朝堂之事皆有她的影子。自己又哪里敢得罪她?
可若是让赫连炫感觉被轻慢,也是大罪一桩。丁适两相为难,嗫嚅难言。
“桑小姐如此郑重,本宫可怎么敢当?”项菲仪看了一眼满脸为难的丁适,淡淡道:“丁大人给本宫换一扇肩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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