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点头,这三点也是她所疑惑的地方。虽然关于第一点——凶手为何焚尸,她已然有些头绪,但她也不便向李岘解释,何况只是她的猜测,一切都还未有实证,她也不敢轻率下结论。
关于第二点,沈绥怀疑凶手会不会是为了借武惠妃案的风头,毕竟武惠妃之死虽然并未公布,但在上层贵族圈内是公开的秘密,借了这件案子的东风,或许能收获更多超出凶手预期的效果。
而第三点,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凶手为何必须要将尸首送回他们各自的家中?就算要伪装成自杀,可谁看这也不像是自杀,焦黑的尸体出现,起码要起火才有可能蒙混过关,可凶手偏偏完全没有放火。
难道这么做有其他的目的?莫非将尸首烧焦悬吊在家中,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这三个人,最后被人目击,是在什么时候?”沈绥问道。
李岘回答:“我已经派人问过了,这三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平日里都在家中不怎么出门。不过,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爱好,也都会为了爱好出门。
陆炳文好酒,偶尔会独自出门,前往丰乐坊东头的一家老字号的酒楼饮酒听琴,身边不会带任何人。案发当日,他也出门喝酒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再一次见到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章廷乐好书,时常独自出门,去东市的文芳斋观看各类墨宝,身边同样不会带人。案发当日,他同样是独自出门去了东市。
吴观之爱花,尤爱牡丹,不仅家中养满了牡丹,他还会经常去芙蓉园看花,向那里的花匠求教养花之术。案发当日,他确实曾向家中提过要前往芙蓉园。不过他因为腿脚不算好,出门都会带仆从坐马车,那日却不知为何,只是他一人出门。”
“都是早间出门?”
“是。”
“路上可有人见过他们?”
“还在查,但我估计悬。”
“如此看来,这三人起码失踪了有十个时辰之久,但是三个人同一日同一时间出门,这么巧合的事,似乎可能性也很低。”沈绥道。
“沈司直的意思是……这三人实际上并非是出门喝酒看字赏花的,而是约好了今日要一同见面?”李岘道。
“亦或,被凶手约出门去见面。”沈绥道。
李岘恍然,一拍手道:“确实非常有可能!这么说来,凶手应当是知晓他们从前的事情,捏住他们把柄,亦或与他们三人均有所关联的人。”
“但这也无法肯定,如果凶手确实给三个人分别都送了信,那么,信上什么内容都有可能出现。考虑到他们平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达官贵人,或许冒充他们平时相熟的酒友、花匠、书家,都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们约出来,不一定非要知道他们从前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把柄,只需要贴身调查他们一段时间,了解他们的行为习惯,身边有哪些朋友,就可以做到。”沈绥道。
李岘蹙起眉头,又伤了脑筋:“如此一来,还是不能够锁定凶手的身份范围。”
沈绥却忽然凑近了那具陆炳文的焦尸,盯着他面目全非的脸庞,幽幽道:“比起锁定凶手身份,我眼下更好奇一点。”
她顿了顿,指着那焦尸的面孔道:“你们怎么能确定,这三具焦尸,就是他们本人?”
沈绥此话一出,停尸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李岘恍惚间觉得背后有一阵阴风刮过,他周身的鸡皮顿时竖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猛然间将视线投向赵六,赵六立刻摇首道:
“小的平生从未见过这三个人,也不知他们相貌为何,自然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这只有与死者关系亲密的人,有可能辨认出来。只是焦尸面貌变化太大了,很难判断。”
李岘深深叹息一声,道:“是李某疏忽了,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死者家属前来报案,死者又都是陈尸于家中独属于死者的最私密的房内,我们就下意识地认为这焦尸就是死者了。眼下看来,我们连最基本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
沈绥道:“李府君不必气馁,眼下先是要让死者的家属前来辨认尸首的身份,要问清楚死者身上有哪些特殊的带有印记的部位,尤其是尸首有一些部位的皮肤并未完全烧焦,还是可以勉强辨认的,其次是牙齿,每个人牙齿的状况都是不同的,亲密的家人或许能知晓死者牙齿的状况,而牙齿也未曾被大火毁灭,是可以辨认的。让赵师傅帮忙勘验,最起码要确认他们究竟是不是本人,我们才好继续接下来的调查。”
李岘向沈绥拱手:“多谢沈司直教我。”
“李府君太客气了。”沈绥笑道。
他们转身走出停尸房,沈绥路过张若菡身边时悄悄拉住了她的手。张若菡微微抿唇淡笑,随上前来,手指在沈绥掌心中划了两下。沈绥扭头看她,眼中有着关切,张若菡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沈绥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却猝不及防被张若菡迅速从侧方抱了一下,然后她退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垂首跟在后面,表现得完全就是个侍从该有的模样。
沈绥哑然失笑,拼命忍住了吻她的冲动,神情甜蜜又无奈。
恰逢此时李岘回过身来,刚想对沈绥说话,就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李岘一愣,心道沈司直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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