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北城一帮人对着地图不断的琢磨争论,城南,韩使韩非则与信陵君魏间忧闲聊清谈了。
秦国大举攻赵,韩人有喜有忧。喜的是秦国打的不是自己,忧的是一旦赵国没顶住,接下来肯定是自己。韩国在魏国西面,可韩魏紧邻,韩国如果完蛋,魏国肯定接着完蛋。
这时候魏间忧当年前冒死让楚军进城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秦国如果大举灭魏,鸿沟对岸的楚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大梁是魏国都城,只要大梁还在,魏国就还在。
“若是大王那年不纵秦王出城……,哎!”出使多年,韩非口吃的毛病有了很大的好转,当然他不能激动惶恐,一激动、惶恐,又会像以前那般口吃。
“哎!”提起这件事魏间忧就苦笑,幸好他已经想开了。“天不绝秦,我人又能奈何?不知今日韩非子至鄙府,所为何事?”
“我有一策,可保魏韩不灭。然闻楚王只听芈姓,不见他人,若君上能举荐……”韩非细看魏间忧的神色,目光里带着些讨好。
楚国以前就不怎么用外人,现在更是尽驱外国门客,廉颇算是特例了。韩非知道熊荆就在北城,他不敢贸然求见,所以来求魏间忧,魏间忧若能代为求见,那他肯定能见到熊荆。
“敢问韩非子何策?”魏间忧重新打量韩非,这个韩国使臣年近五旬,玄端玄衣下确有上卿的气派,然而他的眼睛总是眯着,脸上法令纹极深,即便笑起也难见开朗。据说,此人虽是韩国公族,少时却倍受同宗欺凌侮辱,之所以得到韩王重用还是因为他的文章被秦王赏识。几年下来也算是韩王身边重要的权臣。
“数年前秦国便出重金,厚遗结交六国卿士大夫,不受重金者则刺。齐人素重实利,故我以为三国不得盟也。”三国会盟失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大梁,但洞悉人心的韩非断定齐人不盟。“秦伐赵,灭赵后当要灭魏韩,而当今天下,能与秦国为敌者,非楚赵莫属。
齐人不盟,天下倚于楚赵两国,魏韩又倚于赵国不亡。欲赵不亡,当说于楚,若楚能助赵,赵国可得喘息……”
“韩非子之言与舍人何异?”韩非说的都是常识,魏间忧府里一个普通舍人就有这样的见识。
“敬告君上,助赵非救赵。助赵乃秦伐赵数年后,楚国全力与秦国战,数年方止。后赵国再继之,如此反复,使秦人疲于奔命。如此,关东诸国可不灭。”
“竟是如此。”魏间忧听明白了,韩非这是要楚赵两国轮流和秦国打。赵国支撑不住了楚国上,楚国支撑不住了赵国上。这样赵国灭亡不了,楚国也灭亡不了。赵国灭亡不了,魏韩就灭亡不了。
“秦国已据天下之半,楚赵即便反复与秦国战,亦将败亡。”魏间忧按照韩非的思路想了一想,忍不住摇头。“再则,楚国何以要攻秦?若楚国不支时赵国不助楚攻秦,楚人奈何?”
“楚国舟师秦国不敌也,楚国可以攻秦,秦不能亡楚。唯秦国伐楚,天下方安。”韩非不同意魏间忧的推断。“赵亡即魏韩亡,魏韩亡即楚亡,楚国焉能不助赵国?助赵,即要全力攻秦而使秦无暇伐赵,如此赵国方存,赵国方存楚国才可得喘息。”
韩非的逻辑是聪明人的逻辑,聪明到将赵国的压力全部转移到了楚国身上,本该承受这种压力的魏韩可以坐山观虎斗。至于楚赵两国轮流抗秦能支撑多久?马上要死的人怎有资格想六十大寿,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年算一年。
韩非说完明堂里一阵沉默,魏间忧仍然苦笑。他虽耻于这种小人行径,可也不得不承认小人才是世上活得最久的人,因为他们别无他求,只求活着。
“禀告大王,信陵君求见。”已是晚间,北城正寝一片灯火,长姜跑过来揖告。
“请。”信陵君是楚国的盟友,熊荆听是他求见,想也不想就答应。
“大王,信陵君还带了韩使。”长姜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韩使?”熊荆眼睛一转,笑问道:“难道是韩非?”
“正是韩非。”长姜点头。他对熊荆知道韩非并不奇怪,毕竟得赵政赏识后,韩非天下闻名。
“请吧。不佞要看看他。”熊荆对韩非比较好奇,之外就是赞赏。但这种赞赏有些特别,就好象、就好像看到德国人的34机枪一样,明知道‘希特勒的电锯’很邪恶,但也不得不惊叹制作者的艺术感和精简,从而想亲自见一见做出这种机枪那个匠人。
韩非正是在熊荆赞赏的目光下来到正寝明堂的,他感觉到了王座的上楚王在看自己。这让他变得紧张,说话又开始口吃,好在他的那些话已经对魏间忧说了一遍,再说一遍更加流畅。但让他忐忑不安的是,楚王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
“你就是韩非?”韩非背心湿透的时候,熊荆问道。
“臣…臣正是韩非。”韩非对熊荆深揖,他是使臣,代表韩王,深揖是最重的礼节。
“楚国乃有私无公之国,国事私人众议,不佞之命不出郢都。秦国乃公无私之国,秦王又曾言:‘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得恨矣!’。你欲存韩,为何不求秦王而求不佞?”熊荆不打算和韩非辩论什么,他的文章数千年不绝,但这些不是思想,而是权术。比他晚的《君主论》、比他早的《政事论》,说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会盟受挫后熊荆苦思几日,一天晚上他忽然想通了:何必在意成败?今后就以勇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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