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飏看着紧闭的无忧楼大门,苦涩地笑了笑,有血水从唇瓣的缝隙溢出。
前尘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中,若一切回到最初……
可是,他们终究回不去了。从他决定用她换鲜于银虎开始,他们就回不去了。她是他的妻子,他竟是拱手将她送人。他明知她母后为何而死,却还是利用她母后的死。他用了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将她凌迟,彻底将她的心推向了冰湖的湖底。
拓跋飏看向一侧的慕霜花,他曾在这里对她说:“白首陪霜鬓,此生不相离。”如今慕霜花已经凋零,他的誓言也已成空。
拓跋飏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冀安连忙上前去扶。他对冀安一摆手,摇晃着转身,步履艰难地离开。
门里,凌无双坐在一楼的空地上,如他那些年一般,定定地看着那片什么都没有的墙。她现在终于悟出了这片空墙的意义,万物皆空。可是他呢?他是在这片墙上用心写满了他的雄心壮志吗?
从无忧楼到议政殿,拓跋飏想了很多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就如他的脚步一般磕磕绊绊,却始终紧紧地勾连在一起,躲不开彼此的宿命。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吗?
冀安提心吊胆地跟在拓跋飏的身后,宫人们见他脚步虚浮,脸色难看,唇角带血的模样,都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地。
拓跋飏走进议政殿,冀安要跟着,被他摆手拒绝。他关了门,走到桌案后坐下时,体力不支地向下摔去,险险地扶住桌面,才勉强支撑着桌面坐下。他拿过桌面上的一沓宣纸,那是她写给他的。这一年多,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一面,但她时而让素云送来关于种植庄稼的改良办法,以及拓跋各处土地的适宜庄稼。他以为,她放不下拓跋的子民,便等于放不下他。一次次建议便等于在向他暗示求和。是以,他一直等着她主动来找他。可是,他错了。她是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他册立鲜于银虎为储君那日,他想给她个台阶下,让她以拓跋王后的身份来赴宴,她终是没来。她还是爱民如子的无双公主,却已不再想与他有任何的感情牵绊。
拓跋飏一页一页翻过那些写满字迹的宣纸,他把它们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无数次地翻开只是想从纸上窥探一二她的心思,幻想一瞬她的容颜。他以为这就够了,到底还是没忍住去看了她。她心如止水的样子,将他所有的幻想都打碎了。
拓跋飏只觉得心口发疼,嗓子里有腥甜涌上,他努力想要咽下,却终于不能自己,一口鲜血喷在那些写满她娟秀字迹的宣纸上,将之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他无力地歪倒在桌案上,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擦去纸上的血迹。他已经看不清纸上的字,却在纸上看到了她的脸庞,她说了那日在无忧楼上说的话:“无双愿意一生追随。”
他酸涩一笑,缓缓落下眼帘时,一滴泪水滚落,掉落进桌子上鲜红的血水中。
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塞外霸主拓跋飏一个人进了议政殿,再也没能走出来。只有极为亲密的几人知道,拓跋飏在一统塞外的战争中受了重伤,太医用尽良药,到底未能回天。拓跋飏一直隐瞒自己受伤的消息是怕塞外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再次动乱。
凌无双跌跌撞撞走进拓跋飏的寝殿时,宫人已经为拓跋飏整理好了遗容。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平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他们在几个时辰前还见过,他还问她有没有爱过他。
凌无双抬起颤抖的手,手指在距离拓跋飏脸颊咫尺时僵了住。
“王后对大王一定很愧疚吧。”纥奚沅紫哽咽的声音至凌无双的身后响起。
凌无双收回僵住的手,没有应她的话,泪水却布满了娇颜。
“大王殡天前,我曾在大王的病榻前见过他一次。那时,太医已经说大王的伤势无法回天。是以,大王才会力排众议,立了银虎为储君。但他怕银虎会威胁到王后,便跟我说,若是银虎对王后不利,让我和纥奚部落一定要支持王后。”纥奚沅紫哽咽着说完一段话,已是泣不成声。
凌无双捂住唇口,才能不让哭泣的声音外泄,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入她的口中。她泪眼蒙眬地看着拓跋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何要为我做这些?于你而言,银虎不是应该最重要吗?你不是应该提防我这个从中原来的女人吗?你为何要让我刚刚收好的心再次崩溃?”
凌无双曾以为,他是她一生的宿命,他们会至死纠缠。他却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她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向寝殿外走去。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眸子,忽然想起了初入塞外那一日,他策马而来,劫她而去。那时马上的他就如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任凭她再努力都不敢直视。无忧楼上,他说他是折翼的雄鹰,她却坚信他是蓄势待发的火烈鸟。他十岁称王,终是带领拓跋这个险些灭亡的小部落一统塞外。
所有的恨与怨都在这一瞬间消散,只剩她无限的遗憾和懊悔。若她知道无忧楼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一定会敞开心扉与他毫无算计地说说话。哪怕只是聊聊寻常人家的趣事也好。直到他离开,他们到底都没能越过心间的屏障……
拓跋飏殡天后,拓跋银虎在拓跋焰烁的扶持下,登上了王位。只是,刚刚统一的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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