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临骨节分明到底手十指交叠在了一起,关节与关节轻柔地摩挲了几下。
他低声说:“她说哪怕是为了孙霆均,你也得幸福的生活下去。她让你不要担心她,她会好好生活下去,她想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有多大,她想……找到‘孙霆均’。”
一股强烈的酸意席卷鼻头,我惊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捏爆了似的,比起歇斯底里的诅咒,沈芳这句话尤其让我心绞。
我把膝盖曲起,一张脸深深的埋了下去,崩溃的嚎啕大哭。
阿临没有说些安慰的话,因为他的心里怕是比我更不好受。
我感觉到他一步步往门外走,随后耳畔传来了轻轻关门的声音。
我昂起头,阿临果然已经离开了房间。
我想他一定没想到孙霆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我更加难以接受。
我以为,在孙霆均知道我和老程的约定后会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以为他会在听完我说的那些话后再不对我犯傻,可到头来却都是我以为。
他已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富二代了。他懂得去承担自己所有犯下的错,也彻底明白了在这个世道上,不是谁更惨就能被法律原谅,不是谁先被命运捉弄就有一切报复的理由。
至于我,看似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将来的我,会有孩子,也有人爱。
可事实上,这一生,我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没有了快乐。
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张扬地爱,拼尽全力的享受爱,孙霆均永远都会像一根扎在我心上的刺,每当我觉得幸福,想要大笑时就往我心里扎一次。
我想阿临也许会和我一样。
我没有了朋友。
沈芳不会再想见我,她和我都会永远记得年少时那些单纯的日子,却都也只剩下回忆而已。
她无法那么大度,因为她的丈夫爱着我。我也无法那么从容,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我没有了盛世婚礼。
因为我不会有勇气穿上洁白的婚纱,在亲人面前承受祝福……
一周后的夜里,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空。
晚饭后,阿临静默地坐在客厅,长腿儿叠起,茶几前面放置着一盏颜色碧绿的清茶。
茶香悠悠,我闻着茶香靠近。
他浑然不觉。
我坐在他身旁少说五分钟,他从茶几下方去摸烟盒时,才在光洁的水晶镜面里瞧见了我的影子。
动作收回,他眼锋一剔,深沉而又缓慢地说:“什么时候坐下的?”
“五分钟前。”我说。
他点点头,手握茶杯浅啜一口,放下。
“你在想什么?”
他默了一会,答:“想我自己。”
“想自己什么?”
他只是笑了一下,却不答。
他是寂寞的,如同今夜的天空,一双无比阴柔的眼睛里滋生出了别样的悔恨,不如以往那般充满光芒,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人。
这一路走来,不管是认识我之前,还是认识我之后,我眼前这个男人都留下了一段段荡气回肠的故事。他用智慧为自己争取到了自由,也曾有许多人骂他是混蛋,人渣,骂他无情也无义。也曾有许多人爱他,爱得如痴如醉,葬送一生。所以他从不评价自己是个好人,他自始至终以坏标榜自己。
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后,他压低声音在我耳畔说:“愿意去我父母家住一段时间吗?”
“你要去哪?”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商临垂下头,墨色的发丝在眼前轻荡:“在孙霆均被判刑前陪他说说话,在里面陪他喝喝酒,领走我能领的那份。直到他被押送出市。这个面子,我应该还能要得到。”
“他会死,是吗?”长达一周的时间里我都不愿意去问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我才鼓起了这个勇气。
阿临抿了下嘴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死缓。他杀的人太多了,除了死缓到无期,再被减到二十五年以上不可能。”
也就是说,曾经那个张狂无比的少年要么死,要么在监狱里度过这一生。
我吸吸鼻子,艰难地说:“好,我去公婆家住。但在此之前,我想去看看他行吗?”
阿临也许早就猜到我一定会提这样的要求,在我话音落定的一刹那,毫不意外地轻勾了一下嘴唇。
隔天下午。
孙霆均被带到了探监室。
作为重刑犯,他的双手双脚都应该被铐住,但出于自首情节,警察只给他带了手铐。
嘎吱一声,铁门被关上。
孙霆均的身边站着一个体型微胖的女警。
他是被生活戏弄的人,他是我一心想救却终究救不回的人。
其实这一周里,我曾幻想过无数再见面的场景。
想过他会用憎恨的眼神瞧着我,像一把开天辟地的斧头,凶狠地向我劈来。
也想过他会用冰川般的冷漠送给我,如同不曾认识过那样。
可孙霆均的屁股才一沾上椅子,就开玩笑地说:“程乙舒,商临家饭不好吃吗?怎么肚子还是这么小?你怀得可是双胞胎,又不是生俩猴子。”
我一愣。
几近崩溃。
当即捂住了嘴,就怕当着他的面就掉下最没有用的泪水。
见我情绪不好,孙霆均一下坐正了身子,表情严肃地说:“程乙舒,这里是警局,有些话还是得讲点分寸。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人是我杀的,没有人举着我的手逼我杀人。老子犯了错,现在一切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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