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启春在门外向绿萼道:“你们君侯当真舍得,竟使你在外面看炉子?”
绿萼笑道:“我们姑娘这些日子都吃不下东西,说闻着红豆粥的香气,胃口也好些,再说也要冲一冲药气。所以命奴婢坐在这里熬粥。”
启春道:“既是你坐在这里,想必你们姑娘醒了?”
绿萼道:“我们姑娘醒了好一会儿了,王妃请。”
我早已走到正室相迎,扶着银杏的左臂缓缓拜下:“参见王妃。”
启春一身妃色地湖绿簇花织锦广袖长衣。妃色热闹华贵,湖绿从容沉静。紫金抹额雅致明亮,在昏暗的屋子里有阴忍的光。白色纱布一闪,宽大的衣袖掩住了她受伤的右手。启春伸左手扶起我,笑道:“在我的府里妹妹还拘什么礼?”说罢细细打量我的面色,又握一握我的手。我的手因为长久握拳缩在氅衣中,有些湿热,“果然是好多了。”
我笑道:“本来我还想请姐姐过来的,听闻姐姐入宫伴驾,这才作罢。姐姐怎的又回来了?”
启春道:“一早入宫,谁知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才坐一会儿便回寝殿歇息了。”
想到柔桑刚刚丧夫,我不免关切:“娘娘的病要紧么?”
启春道:“太医说昨天晚上着了凉,感染风寒。吃几剂药就会好的。”
我低了头道:“可惜玉机不能入宫向皇后请安。”
启春笑道:“妹妹不必着急,待身子好了再去不迟。”说罢笑眼微合,一张秀脸转向银杏,“这些日子只见绿萼姑娘忙前忙后的,总不见银杏姑娘。今日你们姑娘好了,你倒来了。莫不是偷懒么?”
银杏红了脸道:“并非奴婢懒怠服侍姑娘。奴婢前些日子去过洛阳,碰过死者的遗体,又往牢狱中去过,身上沾着晦气,恐怕妨碍姑娘养病,所以闭门礼佛,为姑娘的身子祈福。只因姑娘今日醒来,问起奴婢,绿萼姐姐怕姑娘不放心,这才唤了奴婢来。”
启春转眸,眼底的疑色被笑意掩盖:“‘子不语怪力乱神’,想不到妹妹还信这一套。”
银杏忙道:“我们姑娘是不信的,只是奴婢不敢不信。便是姑娘怪罪奴婢偷懒,也顾不得了。”
启春笑道:“好丫头,果然很忠心。我还以为她一味地躲懒,去陪刘公子去了呢。”
银杏缓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启禀王妃,刘钜让奴婢代为请罪。他年少无知,对贵人无礼,其罪万死莫赎。赖王妃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实是继绝生死,恩同再造。只是草莽村夫,羞于面见,还请王妃殿下与长公主殿下恕罪。”
启春道:“刘公子虽有错,却是情有可原,我不怪他。只因我着急想看宵练,请了华阳长公主来,累得妹妹受如此重伤,终究是我不好。”
我与她携手上座,笑道:“姐姐千万别这样说,若无姐姐搭救,玉机早就一剑穿心了。”
启春摇头道:“我虽有心,奈何本领卑微。终是刘公子的武功高绝,难望项背。今日始知‘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57]的妙境。”
银杏忙道:“王妃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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