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将军。”风惜云目光依望前方,“这世上你有没有最想要的东西?”
“呃?”乔谨一怔。
“将军未曾想过吗?”风惜云回首,眸子仿是天幕上未隐的寒星,是这世间最亮的光源,“将军跟随雍王多久了?”
“自十四岁跟随主上,已十四个年头。”乔谨恭敬地答道。
“十四年了么?”风惜云偏首,淡淡一笑,“这么多年啊,那即算不能全部了解,那也应该略知一二吧。将军知道雍王最想要什么吗?”
“主上想要的?”乔谨又是一愣。
“嗯。”风惜云点头。
主上最想要的是什么?乔谨一时竟答不出来。
江山帝位吗?看起来似乎应该是。
“我带着你们,将这万里山河踏于足下,让你们名留青史。”
那是很久前主上说过的话,那时主上还只是一个纤弱少年,可他说出此话时他们没有一人置疑,他们都相信那个淡吐狂语的少年一定会带他们实现,那这算是他最想要的吗?
目光望向眼前的女王,不过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袍,黑发直披,随意地倚坐于屋顶上,却依是风华清绝。当日东旦渡大战中那一箭后主上言行一一浮现于脑中。
这世间,什么才是主上心中最重要的?此刻,似明了,又似模糊。
“乔谨愚昧,不知主上最想要什么。”乔谨深深躬身,“只是乔谨觉得,青王于主上,足抵这万里江山!”
“哈哈哈哈……”一阵清越的笑声便这样轻轻荡开,随着晨风散于天地。
乔谨依旧躬身不敢抬头,这笑声如此好听,但他辨不出悲喜。
笑声渐渐消了,屋顶上一片静寂,很久后,风惜云才幽幽地叹道:“不论哪一样才是最重要的,我成全他。”
乔谨一震,可还未等他想明白,身前风动,抬首,已无人影。
二十八日,雍王王驾至康城的日子。
午时刚过,康城城楼上,风惜云静静伫立,遥望前方,身后立着乔谨、任穿云。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得任穿云脖子都拉长了不少时,城楼上的风惜云蓦然飞身跃下城楼,城楼上的将士还来不及惊呼,便见她轻盈如白蝶般落在城下的一匹骏马上,而后,她一抖缰绳,骏马张开四蹄,飞驰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般,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前方已见尘烟,她拉住缰绳,马儿放慢了速度,然后停步伫立。
荒原上,她静静等待,风吹起那白衣长发,似欲随风飞去,风姿意态,画图难书。
蹄声如雨落,银甲、黑甲的将士如浅潮般快速蔓延,铺天盖地般要淹没整个荒原,待看到前方那一骑之时,大军慢慢缓速,隔着十丈之距齐齐停步,于马背上躬身行礼,然后两旁分开,露中大军拥护中的玉辇。
荒原前方一骑静立,大军之中玉辇静驻,隔着那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这一刻,虽有千军万马,却是安静至极,天地间只闻风吹之声。
嘎吱一声,车门开启,钟氏兄弟走出,然后一左一右打起帘子,躬身恭候车内的人。
一道墨黑的人影从容走出。
那一天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丝絮似的浮云在空中飘游,朗日高悬,暖暖的阳光洒落,天地清朗明丽。
隔着那不近也不远的距离将阳光下的那人清晰看入眼中。
已不是容颜如玉,墨发如绸。
明朗的阳光为那人灰白的长发镀上一层浅浅的银华,银华里裹着一张风霜浅浅刻画的脸,可是那人气度雍容如昔,意态雅逸如昔,那些沧桑痕迹无损他的神韵风骨,更显那双眼眸墨黑幽深如古玉温润,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柔静目光看着她。
阳光下,他浅浅微笑,如兰开香涌,眼角细长的笑纹中绽着一抹红尘尽揽的恣意风华。
阳光下,他是安好的!
那一刻,潸然泪下!
那一刻,方知何谓失而复得!
那一刻,方知天地虽广万生万物虽多,最在意的原不过眼前之人!
那一刻,愿倾所有,无怨无悔!
车上的人跨下车,一步一步从容走来,马背上的人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距离在缩短,身影为何更模糊?
风吹过,面上一片清凉,眨眼,终于看清。
他就站在马下,张开他的双臂,脸上是那雍容优雅的笑容,眼眸明亮温柔而又缱绻地看着她。
那一刻,她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张开双臂,飞身扑入他张开的怀抱中!
灰白的发、墨黑的发在风中交织!
白色的衣、黑色的衣在风中相逐!
修长的臂、柔软的臂在风中紧缠!
“啊!”
那一抱震惊万军!那一抱惊艳天下!
“雍王万岁!青王万岁!”
无视礼法的相拥,无视天地的相抱,无视万生万物万军的相依震慑住所有的人,撼动所有的心!
万军下马,屈膝,叩首,山呼!为眼前这一体的双王!
“万岁!万岁!万岁!”
康城的城楼上,代表青州的凤旗与代表雍州的中十万墨羽骑、风云骑和睦相处,经过了与争天骑、金衣骑的数场决战,同生共死中已令两军将士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也真正明白两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了丰兰息回到康城后,风惜云即以车旅劳累为由,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先去见了一干臣将,安置诸般事宜。
华灯初上时,才是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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